今夜。吧書69新
顧家老宅難得冷清起來。
雖然做事的婆子小廝，還是如往常一樣多。
每個下人做事依然有條不紊，夜裡該輪值的輪值，該巡夜的巡夜。
但一直到入睡之前，顧啟元總覺得缺少點什麼。
也許是因為，院子裡沒有了自己的女兒顧青青，也沒了娘子若華。
主院的廂房，倒是還有寶珠丫頭在院子裡，用小腳踢著竹篾編織成的滾燈在院子裡跑來老去，惹得跟在旁邊伺候的嬤嬤跟著一陣歡笑。
顧啟元立在屋檐下，看著寶珠丫頭和院子裡幾個女使玩鬧的樣子，駐足靜觀了一會，嘴角也泛起欣慰的弧度。
寶珠丫頭是當年顧梓晨奶嬤嬤的唯一留下的外孫女，是顧家的忠心舊仆。
如今能重新回到身邊養著，也算是能報答之前奶嬤嬤的恩情了。
雖然最初寶珠被自己四弟顧啟東找回來餓時候又瘦又弱，一身傷病，腳底還受了傷，走路都死一瘸一拐的。
一開始，他甚至都以為寶珠是天生的瘸子。
還是月夕他們帶到鄴城去，花了大筆銀子買了好些名貴藥材，才算把身子養好了。
如今，治療了快半年了，寶珠丫頭走路已經和常人無異，甚至還可以小跑一會兒了。
主院裡，也是因為有了寶珠的歡聲笑語，顧啟元今夜才覺得宅邸內不是那麼冷清。
看了片刻後，想到明日是休沐日，可以不必早起，他又折回書房，守著燭火挑燈夜讀，看了一會古籍孤本，這才放下書就寢安置。
只是，才睡了兩個時辰不到，府里的管家就急匆匆上門稟告，說是青青小姐突然回來了，就在大廳那邊候著。
一番匆忙下，寢室里的燭台重新燃起燭光。
顧啟元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袍，在趙管家的幫助下綰髮戴簪，披著一件褐色大氅去了大廳。
剛一進大廳，就看到顧青青和子曦一前一後地站在大廳里。
不知道是趕了多久的路回來，兩個人都是面有倦色，尤其是顧青青梳在頭頂左右兩邊的丸子髮髻都已經松垮下來，髮絲凌亂，眼下還一片青色，顯然是一夜沒有睡好了。
子曦年長，又有武功底子，臉上的倦色比顧青青少了幾分，但梳在腦後的高馬尾髮髻塌了下來，鬢邊機率長發被風吹亂，散亂在肩頭。→
腰部下面的衣衫上褶皺重重，不知道是騎馬在路上顛簸了多久，衣服的摺痕已經難以消失。
快速將顧青青和子曦打量了幾眼，顧啟元迅速走到兩人面前，在大廳首座旁坐下，「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不是今早你派人給我傳了消息過來，說是你要去找你娘，今夜不再家裡住了？」
面對顧啟元的詢問，顧青青小嘴翕張，回話之前，還是有些底氣不足的看了身後側的子曦。
子曦也同時回望著她，微微頷首，用眼神鼓勵。
收到子曦鼓勵的眼神，顧青青挪開視線，看向坐在太師椅上的父親，深吸一口氣，道「父親，女兒今夜特意從青松寺那邊騎馬趕回來的原因，就是來給您請罪的。」
此話一出，顧青青的雙膝也玩了下去。
咚——
膝蓋撞擊在大廳黑金磚上的聲音響起。
顧青青對著坐在大廳主座的爹爹，微微垂下眼皮，下巴壓低「爹爹，女兒原本是去找了母親和祖母。在青松寺外面和祖母他們碰頭匯合了。原本這一下午上香拜佛，也十分愜意。祖母說想要在青松寺小住，母親同意了。
女兒尚未在寺廟的居士寮房裡住過，也覺得頗為新奇，就答應下來，跟著一起住。但今晚寺里寮房只剩下三間，其中只有兩間寮房勉強可以住人。女兒就說，願意和祖母擠一間，和祖母多呆一會。只是，在臨睡前……」
顧青青放慢語速，將幾個時辰錢，在青松寺花園裡發生的一切事情，事無巨細的給顧啟元講述了一遍。
但是在講到方媽媽說起的買小妾之事的時候，顧青青遲疑了下。
雖然方媽媽在寺院裡和早已和老太太串供了，已經一口否認了之前說過要給爹爹買小妾的事情。
但她還是要把自己在花園裡聽到的，和如何被激怒的，都全部講出來。
講完具體過程後，又把祖母是如何在自己面前摔倒的講述了一遍。
敘述完完整事件，顧青青並未忘記自己此番回來的目的，又在末尾補上了一句話「爹爹，女兒可以跟您發誓，女兒沒有去推搡祖母，但或許……或許可能是那個時候，女兒怒氣太盛，搖動方媽媽動手的時候不知道身後祖母過來攔架，不慎抬手誤碰了祖母，這才以至祖母跌倒……」
方媽媽不是在幾個時辰前發過毒誓嗎， 那她顧青青也可以有樣學樣！
她說著，還抬起右臂，中間的三根手指伸直，小拇指和拇指疊壓在一起，做出立誓的手勢，大聲道「的床車，女兒真心不是故意要害祖母受傷的！女兒今日可以對天發誓，雖然女兒魯莽氣盛，但就算是借給女兒十個膽子，也絕對沒有去推搡祖母！若有一字虛言，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你，你說這種毒誓做什麼！」
剛剛還臉色凝重的顧啟元，在聽到這一句毒誓後立即臉色一變，又是驚恐又是擔憂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緊張道，「這種毒誓，也是好隨便亂發的嗎，快把你的手收回去！」
顧青青卻不收手，反而抬起頭，對上父親緊張的雙眼，認真道「爹爹，女兒敢發毒誓，就是因為女兒真的沒有做過以下犯上，欺辱長輩的事情！若說是我僭越了，不該打方媽媽，女兒認了！
但女兒卻萬萬沒有對祖母動手，其實女兒也不知道祖母到底是如何摔倒的，但方媽媽還有祖母都異口同聲，說是女兒抬手的時候誤傷了祖母。既然如此，女兒也願意認錯，或許就是女兒不小心碰倒了祖母，但女兒絕沒有罔顧倫常，背德犯上！
事情已經出了，祖母受傷了，女兒特來請罪，願意承受父親一切家規責罰！不管是跪祠堂，還是禁食禁水，或者是打板子，女兒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