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還好意思問,還不是你教養出的好女兒幹的好事!」
顧母詢問的話音尚未落下,方媽媽的叱責聲就緊接著響起。→
循著聲音,子曦和顧青青紛紛抬起頭看向前路。
前面拐角處,也終於出現了顧母的身影,在顧母右側還跟著穿著對襟青緞褙子的趙嬤嬤。
趙嬤嬤的身上還跟著兩個穿著靛藍色窄袖短褐衣裙的婆子。
看到自己母親終於出現了,顧青青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很是激動的就要往最前面走過去。
子曦見狀趕緊跟上,並道「小姐,你等下在方媽媽和夫人面前可千萬不要說錯話了,不管那個方媽媽如何激怒你,你都不可以再動手了。若在動起手來,只會對您更加不利。」
若是當著顧母,和一眾僧人以及下人的面,小姐還要再次動粗,那可真的是跳進河裡也洗不清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被激怒了。」顧青青抿了抿嘴,用力點了一下頭。
子曦隱隱擔憂,但未曾表現出來,微微頷首,謹慎的跟在了顧青青身後。
最前頭,方媽媽的諷刺還在繼續,「之前我就跟我家老太太說過幾次了,說她這個婆母當的實在是對兒媳太過寬縱了,這放眼全天下,誰家有這話好的婆母,從來不曾跟兒媳住在一起,八九年才見一兩面的。別家的兒媳,哪家不是要守在婆母身邊孝敬伺候,早晚請安的?
就是再有錢富貴人家,那做兒媳的也是要早上敬茶,中午布菜,還要聽婆母的話不是抄寫經文,就是得去紡織繡花,總是要親自給婆母做出兩身衣服出來的,可您倒好……
身邊的兒子閨女,沒有一個肯捨得交給婆母帶的!更不知道是如何養在身邊叫規矩的,竟是教出了目無尊長,敢對自己親祖母下手的大逆不道的貨色出來!」
方媽媽一通叫罵,在顧青青即將要走過來的時候,還肆無忌憚,對著顧母啐了一口唾沫「呸!你這些年是如何當的顧家老宅的大娘子的,養出的女兒,還不如我們老太太在青州小院裡養的一條狗!」
一口帶著老痰的唾沫飛向了顧母。
顧母從前都是做丞相夫人做慣了的,平日裡接觸的不是門第清流的官宦太太,也是尊榮富貴的誥命夫人。彼此之間說話談事,都是斯斯文文,好不客氣。
就算是四年前被全家被貶回原籍,窩在顧家村里一家人艱難度日,每天都和村里那些三姑六婆打交道的時候,那也是客客氣氣的。
還從來沒有人衝上來,要對她張嘴吐痰的!
在那一瞬間,顧母直接懵了。
幸好身邊站著的趙嬤嬤反應迅速,眼疾手快拉著顧母往右側一躲。
從石磚路上挪開腳步,站在了路邊略有潮濕的土院子裡,才堪堪躲開了這一口濃痰。
「方媽媽,你給我放尊重些,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顧家老宅的正頭大娘子,是我家老爺當年八抬大轎娶回來的正室嫡妻,如今內宅的當家主母!!你竟然以下犯上!」
躲開這一口濃痰後,趙嬤嬤乾脆把顧母護在身後,自己挺身擋在最前面。
那這邊走來的顧青青也在此刻趕到了趙嬤嬤和方媽媽兩個人之間,和趙嬤嬤一樣,站在同一個方向,心口起伏不定,杏眼圓睜,怒不可遏地瞪著方媽媽,「你剛才在幹什麼?你是不是反了天了,你一個簽了賣身契的刁奴,竟敢對我母親吐痰,你是不是剛才還沒挨夠耳光?」
「小姐,莫要衝動行事!還是先事情解釋清楚,在做其他!」顧青青話音剛落,跟上來的子曦立馬勸告。
她如今跟在顧青青身邊服侍也有一年的是時間了,知道小姐雖然有時候任性恣意了一些,但絕對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雖然眼下還不清楚具體情況,但她知道,小姐定然剛才被方媽媽激怒,才會動手。
想來現在,在此刻眾目睽睽之下,方媽媽還想故技重施。
「我真想……」有了子曦的勸說,顧青青馬上要火山爆發的憤怒才稍稍倒流回去,氣的捏緊拳頭,然後轉頭看向趙嬤嬤身後的母親,「母親,還是先把祖母請幾位師傅抬回寮房,再速速請一個骨科大夫上山吧。具體的事情,女兒跟您邊走邊說。」
「好,趕緊先回寮房。」
顧母此刻已經從剛才的驚異中回神,從趙嬤嬤身後走出來,上前走了兩步,對抬著康老太太的幾位僧人道「勞煩幾位師傅了,先把我婆母送回寮房吧。」
說著,徐徐轉身,示意後面那兩個站在青磚路上的婆子讓路。
道路讓開。
為首的僧人對顧母等人單手行禮,然後抬著還在昏迷中的康老太太迅速往五十步之外的寮房走去。
不遠處的屋檐下,有糊著白紙的竹篾燈懸掛房檐角落。
夜風吹來,竹篾燈微微搖晃,燈籠散發出的暖黃光芒勉強將附近的竹子和梅花照的影影綽綽。
僧人們抬著康老太太的身影也在昏暗的光影里逐漸遠去。
方媽媽在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顧母和顧青青,才冷哼一聲,趕緊跟上那幾個僧人。
很快,他們就走在了最千前面。
顧母和趙嬤嬤也不遠不近的跟著。
尤其是顧母,特意放緩腳步,看向身邊的顧青青,請嘆了一口氣,隨後柔聲詢問「青青,告訴母親,剛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好好的,你卻對方媽媽動手了。我看方媽媽的左臉上還露著好大一片紅印。」
「母親,真的不怪我,實在是方媽媽今晚嘴巴太賤了。剛才原本我們在寮房裡都要睡了,是我祖母,她說自己要出恭,要我和方媽媽陪著一起去,就不必驚動外面留宿的那些粗使婆子了。我想著更深露重的,讓方媽媽一個人陪著祖母去,而我這個年輕力壯的孫女卻躺在炕上實在不妥,這才跟著一起去的。
可是我沒想到,祖母才去了茅廁不久,守在茅廁外面的方媽媽就與我閒話,說的卻是關於您和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