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邊的顧青青一下子精神了許多，但又怕自己剛才是困中聽錯，睜大眼盯著五步之外的方媽媽，「你把你剛才說的話，聲音大點，再給我說一遍！」
「怎麼，小姐剛才沒有聽清啊？」方媽媽提著燈籠的手往外伸了一下，身子也朝著顧青青這邊轉了過來。→
「我讓你，把你剛才說的話，再給我說一遍。」顧青青沒慣著她，雙眼瞪著幾步之外的方媽媽，壓低聲音，『把你剛才說的那一句，再給我說一遍啊。』
「哼。」
方媽媽鼻間發出一聲冷哼，不以為意地嗤笑，「怎麼，青青小姐年紀輕輕的，怎麼就耳朵不好使了呢？我說這回老太太拉著咱們一群人從顧家村出來，可不只是為了上香拜佛這麼簡單的。等明天從青松寺離開以後，還要在蔚城裡好好轉轉，要去人牙行里挑豐滿臀大的，看起來好生養的，買回去給你父親做小妾呢。」
「你——」這一次，顧青青很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當即氣結。
還沒等她走到方媽媽跟前，方媽媽卻拎著手裡的竹篾燈主動走進，壓低聲音繼續說「你以為，下午的時候老太太跪在大雄寶殿裡跟佛祖發了什麼願？還不是乞求著顧家能夠枝繁葉茂的？這三房的三爺，還有四爺，哪個不是家裡除了嫡妻，還的添兩個妾室，兒女滿堂的，生四五個都是尋常，只有你母親彪悍善妒，不許納妾，這家裡才沒個庶子庶女……」
方媽媽嘴角一撇，兩隻眼珠子把顧青青從頭到腳掃視了幾圈，不屑地道「若是大爺的家裡有幾個庶女庶子，也不至於把你養成這副樣子，刁蠻任性，目無尊長，也不知道日後哪家的少爺公子會看得上你？」
「你，你說什麼？本小姐也輪得到你這個下人來評說？」本就在氣惱中的顧青青氣的臉色更青，抬手指著方媽媽的鼻子，「別以為你跟著我祖母伺候，是她手裡的心腹婆子，你就可以在我這裡指手畫腳了，你是哪塊地里拔出來的野蘿蔔？我是什麼樣子，輪得到你說？」
「是是，奴婢人微言輕的，可不敢胡說，但奴婢也說的是事實啊。」方媽媽故作惋惜的搖搖頭，「也不知道大娘子是如何管教你的，還是根本就沒有管教過，竟然把你養的如此不知尊卑，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也就罷了，還不肯虛心學習，先前奴婢好心好意教導你如何點茶，竟然被您跑到大爺哪裡倒打一耙，真是一片好心餵了狗。」
「你簡直混帳！你居然敢罵本小姐是狗？」顧青青心底的怒火立即噴薄而出，手指著方媽媽，往前逼近一步「馬上給本小姐道歉！」
只要這個方媽媽說一聲對不起，她就原諒這個老婆子。
全當這老婆子今晚失心瘋了！
「老奴不過是實話實說，怎的小姐還想動手不成？」方媽媽竟然又提著燈籠主動上前一步，毫不客氣的指桑罵槐「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小姐如此粗魯無禮，可見教導您的嫡母也不是什麼好的，如此看來，您這性子怕是指望不上了，老太太下午拜佛的時候說的對，還是需要再給大爺添置一位小妾，再生個一兒半女，也好能安度晚年，好過被您氣死。」
「你！」
這一次，顧青青徹底怒了，本就舉在半空的手再次抬高，旋即甩手就是一個耳光，響亮地抽到了方媽媽的臉上「你這個狗奴才，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居然連我母親也敢罵！」
開口的同時，巴掌也完完整整的落在了方媽媽的臉頰上。
啪就是一聲脆響。
在一片寂靜的後院裡，就像是突然炸開的爆竹一般，動靜又大又脆！
與此同時，從後院牆根底下剛下晚課的幾個和尚聽到了院子茅廁這塊的動靜，紛紛停下了腳步。
正要過去，但聽是女香客在說話，腳步只是微動了下就又停在原地，暫且先做觀察。
而後院茅廁這邊，咒罵聲還在繼續。
顧青青壓抑了許久的怒氣也在此刻徹底爆發，甩完方媽媽一巴掌之後，又扯住了方媽媽的領子，怒道「你算是什麼玩意？我母親是正室嫡妻，是做過丞相夫人的，你一個私塾都沒念過的下賤婢子，也敢罵我母親！你憑什麼！父親納妾與否，又跟你這個賤婢有什麼關係？還說老太太要給我父親尋摸小妾，我看這個餿主意，也是你出的吧！」
方媽媽剛才捱了顧青青結結實實的一耳光，半張老臉火辣辣的痛著。
顧青青剛才甩過來的一耳光力道很重，直接把她臉打的變了形，口腔內壁在牙齒上磕破，嘴角也被扇出露出了一條細長的血口子，卻還大言不慚地繼續宣告「怎麼，小姐您生氣了啊？打我這個老婆子無所謂，可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我可是你祖母的貼身婆子！就是有錯，也輪不到你來動手，你不過是投了個好胎，托生在了主君家裡，有個丞相爹罷了，若你托生在我們村破落戶家裡，也只配給傻子做妾！」
「你還敢說！我看你是打得輕了！」
顧青青這會已經是怒火中燒，舉起右手又要打。
卻在此時，康老太太不知何時已經從茅廁里出來了，看到她舉起右手要打，忙不迭地趕過來攔架「放肆，顧青青，方媽媽是當年的陪嫁丫鬟，你在打一下試試！」
「哼，就是你的走狗我才要打！你不管家這個老妖婆，我來管！」顧青青才不怕這一聲威脅，揚起手對著方媽媽的臉上又要打下去。
眼看著顧青青的手快要打到方媽媽臉上，康老太太仿佛是真的急了，不管不顧的踩著腳下濕滑的鵝卵石小徑朝顧青青身上撲去，「顧青青，我看你今天晚上是反了天了，你……哎呀！」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顧青青的手已經落下了。
康老太太卻一個撲空，腳下的鵝卵石本就濕滑，竟是面朝地面直，在一聲驚呼中挺挺地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