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心善,這孩子也是命好,並不是命數差到極致了,最起碼在最絕望的時候,還能遇到我大哥這樣心善,又有錢的人。」大街小巷,心善得多了。
可是心善的,不見得就有能力,敢把一個半大孩子買回去,多養一張嘴。
要是個小姑娘還好,吃飯也不多,養個幾年,就能嫁人了,還能撈一筆聘禮。
但買個男孩回去,飯吃的多,日後還要娶妻生子,那樣不花錢?
窮人想做好事,但是沒有本錢,只能幹瞪眼看著。
富人的確有錢買,但是為富不仁的多了,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好人又有幾個?
買回去當雜役把,天恩如今的年紀又小。
做多都是買回去做孌童……
秦月夕想到這裡,眼底閃過一絲悲憫,看著天恩的眼神也溫和多了,語氣中沒有了剛才的調侃,溫軟著語氣道,「小蘿蔔頭,哦不,小天恩,你以後就不會受苦啦,我可是你師傅認的義妹,你師傅是我結拜大哥。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月夕商號的大東家,家裡錢財萬貫的那種。」 ✧❄
「……」天恩聽到這句,十分不屑地扭過身子,用屁股和後背對著秦月夕。
尷尬。
很少有人聽到月夕商號這幾個字而毫無反應的。
大部分人,在聽到『月夕商號』這四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如雷貫耳,如見活佛,哪個不是滿心歡喜,笑灼顏開的?還會上來奉承兩句,巴結兩句。
像是天恩這樣,聽到月夕商號的大名,直接不給面子的背對梓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算是第一個了。
「好樣的,小蘿蔔頭氣性還挺大的,估計是還在生氣我剛才故意逗他,把他搶進帳子的事兒。」秦月夕調侃了一句,不再逗天恩,抬臉看向榻上的鬼手李,「李大哥,天恩跟你也好,以後就不由忍飢挨餓。跟著你,他有吃有穿,跟你回鄴城之後,還有嶽麓山莊那個大府邸可以住。我想你的大徒弟,李天賜,應該也會很照顧這個小師弟。」
畢竟只是個才剛十歲的孩子啊。
長的就是一個孩子樣子。
「是啊,我想天賜也會高興,他這次終於有師弟,許多辛苦差事,以後也不用全他一個人去做了。」
鬼手李說完這句後,又忍不住愛憐地在小徒弟的腦袋上拍了拍,「好了,師傅不逗你了,你眼前的這個小公子,是我的義妹,現在穿男裝,那是因為她女扮男裝,為行走江湖方便。我和她兩年前就認識了,交情匪淺啊。
」
哪知天恩聽到之火,只是冷哼了一聲,根本不領情,低著頭,忿然道「師傅,椒情非淺,那她為何救了你,卻不讓你走?把你關在這個帳子裡?你如今摔傷了,不是應該火速送到鳳仙郡的醫館中嗎?」
「嗐,那是因為,因為你師傅我這一把老骨頭摔的厲害,實在是不能隨意挪動。」鬼手李指了指逐漸朝臥榻這邊走來的秦月夕,「你別看她是開商號的,其實她還是半個郎中呢,我看能抵得上鳳仙郡里的那些郎中了。她說我這不是簡單的摔青了後腰,而是抻到了後腰的筋,這傷筋動骨,都不能亂動,尤其是剛抻到大筋的話,只能先別亂動,養兩三天才能走呢。」
「真的嗎?」看到師傅這樣說了,天恩抬起頭來,盯著師傅,眼神有所動容。
「傻小子,師傅什麼時候騙過你?」
鬼手李乾笑出聲,「好了,別在地上跪著了,看著讓人還以為我這個做師傅的,虐打徒弟呢,快起來。」
「是,師傅。」天恩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守在臥榻旁邊,「師傅,你後背的傷,要不要緊,徒弟給你按按腰吧?」
「好……」
「好什麼好,不行。」
鬼手李剛從嘴巴里迸出一個字,,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沒說完,就被已經走到旁邊的秦月夕毫不留情的打斷了。
「我是不是昨天晚上,就給你說過了,筋腱這種地方,一旦傷到了,沒有任何很好的處理方法,更多不能推拿按摩,只會加重你疼痛。你要是想在後腰疼一兩個月都好不了,那你可以摁,現在就摁,天天摁!」
秦月夕的聲音一下子冷厲起來,和剛才那個溫和說笑的樣子判若兩人。
鬼手李被狠狠嗆了一句,敢怒又不敢言,尷尬地看了秦月夕一會,最後悻悻收回視線,看向身邊的徒弟,「算了,聽大夫的話重要,那就別摁了。」
「師傅,她,她怎麼那麼凶?」天恩卻不吃秦月夕這一套,還是有些氣呼呼的。
「她,她說得對,凶一點,就凶一點把。」鬼手李實在編造不出好理由,也不好意思直接說,他是有時候有點怕秦月夕的吧?
腦子快速一轉,鬼手李主動岔開話題;「話說,你小子怎麼到鳳仙郡外面了?你是怎麼走過來的?我記得,這裡距離鳳仙郡可是有一百五十里地啊?你小子怎麼這麼膽大?一個人出城這麼遠?」
「這麼遠的路程,就是騎馬都要一天半的時間!你這個小不點,你是怎麼走出一百多里地的?」鬼手李越說,腦子越清醒,後知後覺地開始發問,「奇怪了,我記得我五天之前,臨走的時候給你說的好好地,不是讓你在城裡的悅來客棧住著,等我回去嗎?你怎麼不聽師傅的話?」
連珠炮似的問題,一股腦的砸了過來。
天恩剛才還咄咄逼人的小氣場一下子蔫了。
縮著脖子,微微低下頭,沉默了幾秒才吭聲,「我,我知道師傅讓我守在鳳仙郡客棧里等您,可是……不是我不聽師傅的話,是我……是鳳仙郡里,來了個賊,咱們客棧里,但凡事有銀子的住客,都被偷了。您交給徒兒住店的那二十兩銀子,也被偷走了。那客棧掌柜知道我沒銀子,就把我趕出來了……」
說到這裡,天恩聲音越發小了下去,怯生生地朝鬼手李伸出了右手,咬牙隱忍似地道,「師傅,你,你打我吧,我沒把銀子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