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天過去。→
常德城內,街上人來人往,行人如梭,已經逐漸恢復了平時的縣城街景。
沿街商鋪,菜館酒樓,也不再是門口羅雀,寥無人煙的景象。
這天,天色清明,連著颳了幾日的北風也終於停了。
跟著一起停止的,還有之前那些不停泄肚子的病人現在也都大好了,幾乎大部分病患的病情都已經止住了。
這些人在連著從衙門領取了幾天的免費藥物後,配合每天一罐的『泉水』藥引,人們的病情都在逐步好轉,之前那些病症輕,飲用有毒的井水少,且體格也好的人,如今吃了四五天的藥,體內毒性全消,已經是徹底痊癒了。
如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還需要在服用兩天藥,就可以停用靈泉水了。
而城裡那些離著淮安坊很遠的,且也沒有被水井投毒的街坊,那些人本就無病,只是礙於之前城裡怪病來勢洶洶而嚇得不敢出門。
現在城內怪病已經得到控制,且根據衙門後期給出的公告來說,城中百姓也都知道此番怪病並非是瘟疫,不具備傳染性,而是有兇犯暗中在水井裡下毒所致。→
水井投毒,毒害了二十餘條,此等重大事情,就算是縣令唐闊想要隱瞞,又如何能瞞得住?
又怎麼敢瞞得住?
故而在顧梓晨和扈傑的連翻提議下,唐闊也是無可奈何的在衙門口的告示欄處張貼了關於此番城內怪病的告示。
將此事公之於眾,廣而告之。
城裡那些認字的書生,私塾先生們看到之後,互相奔走相告,只不過一兩天這件事情就已經傳遍了常德城。
在前幾天,顧梓晨和扈傑兩個人帶著金牌和官印,前往鄰城採購來諸多用來解毒止瀉的藥材後,也是連夜分裝出了數千份,將五六天的藥都分裝好了。
其餘,剩下多餘的藥材,由秦月夕提議,免費無償贈與城內的九芝堂填滿了不少,甚至後庫藥房那邊已經多的堆不下去了。
九芝堂的坐鎮郎中原本向海親自到衙門道謝,可當郎中帶著藥童趕到衙門口之後,看衙門口大門外還擺著張連在一起的長桌,桌子上包好的藥材已經是堆積如山,桌子前面又守著上百前來領取藥品的病人。
看到這一幕,郎中也知道不好打擾,便想等著帶這些病患全部好轉,衙門不再發藥之後,帶藥童 到衙門這裡來致謝。
而衙門內,中庭小院裡。
此刻,秦月夕坐在青石雕刻的圓桌前,將最後一個留在衙門內,原本是要等死的重症患者治好了。
當初的垂死之人,因為飢餓和腹瀉嘔吐,早就瘦如排骨,可現在前後不過十來天的功夫,如今不僅撿回了一條命,更是把氣色也調理了回來。
現在這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基本上已經恢復了該有的強壯,站在石桌前的身板也能停止了,深凹的雙頰又重新恢復平坦,唇色和臉色也恢復如常,有著健康的熟麥色。
「我剛才已經給你看過舌苔,還有脈搏了,已經恢復差不多了,不過你之前病了半個多月,雖說現在在衙門這邊補了一些氣血回來,但還是略有虧損。」
秦月夕一邊說著,一邊垂首執筆,在脈案上寫下關於此人的最後一頁。
小巧的黑色炭筆在她手指的前後移動下,很快就寫出了一行飛揚且飄逸的字體。
雖然沒有那些大家閨秀的簪花小楷好看,但已經字如其人,有一種超脫的颯氣。
寫完脈案,秦月夕合上了冊子,將放在桌上,早就準備好的三包草藥推向這個男子「雖然你的身體已經好轉,沒有大礙,但之前病氣入肺腑,還是有點傷了根本,這三副藥你一定要拿回家裡,按時服用,藥方我已經改過了,這裡面不再是單純止瀉了,加了參片和枸杞,可以助你提升氣血。」
「多,多謝這位公子!」
那人一聽到藥方都改了,竟然還加了參片這種稀罕藥材,忙不迭地彎腰作揖,連連道謝。
雖然對於有錢的大戶人家來說,參片已經是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就連泡茶都會隨手添上幾片。
可是對於他們這種走投無路,無依無靠的清貧家庭來說,平日看病抓藥都是捨不得,哪裡會喝過什麼參片。
尤其是這些日子,住在衙門裡耳朵又沒聾,一直聽著那兩個郎中,還有其餘差役們都在說這次衙門能有錢採買藥材,都是托顧監察和小公子的福氣,是他們兩個人一直在出大力氣。
此人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聲線顫抖,說話的時候腰都沒直起來過,還是保持躬身行禮的姿勢,「這位小公子,你真的是個大善人啊,你救了我的命不說,你還救了其他城中百姓的性命,你就是活菩薩啊!」
「沒有沒有,別這麼說,我不過是幫著顧監察還有糧道大人做事,做的也都是分內之事,正好自己兜里有幾個閒錢,能幫著監察採買藥材,算不得什麼的。」
秦月夕不想攬功,未施粉黛的臉龐也白皙如雪,嘴角扯出一抹謙遜笑,「若是真的要謝,還是要多謝縣令唐闊唐大人,若非是他和主薄先生一番商議後,大膽留下了你們這一批無人照看,倒在衙門附近的病患給抬進了衙門照拂,你們也撐不到我和顧監察他們過來的時候。
是唐大人,在病情尚未明確的情況下,冒著瘟疫有感染之風險,把你們給收留到了衙門裡,不顧安危的給你們請郎中施救,你們才有這個造化能等到我。我恰好也不過是跟在我鬼醫師父身邊,學了一兩種解毒救人的法子,也是誤打誤撞把你們給救了,不能全都來謝我。
「對對,」一番話,說的這個漢子醍醐灌頂,忙不迭點頭,「小公子說的不錯,我也得去謝謝唐縣令,還有糧道大人和監察使大人呢。」
秦月夕頷首,「去吧。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