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問罪,行,那邊把人都帶來,連同顧青青那個小丫頭片子一起帶來,咱們一堆人關上門來,當面鑼對面鼓的辯個清楚。」
康老太太一揮手,對方媽媽下達了命令。
方媽媽沒有馬上離開,站在桌前垂下眼帘,謹慎詢問「可是,我聽主君身邊的小廝說了,這次主君好像是動了大氣了,因為是在後山出的事情,礙著面子才沒有直接在後山把齊修竹捆了帶下來的。若是老太太您非要當面對峙,怕主君愈發惱火,反倒你們母子……」
「這……」康老太太也猶豫了,剛才竄起來的火氣頓時熄滅一半。
是啊,若是自己兒媳看到了什麼,這個事情還有旋轉的餘地,可現在是自己兒子親眼看到了。
雖然不清楚,顧啟元到底是親眼在後山看到了什麼,但能讓這個教書育人的兒子動怒,必然是齊修竹真的行為不檢了。
方媽媽說的對,已經東窗事發了,就算把顧青青和齊修竹都叫到屋子裡對峙,也改不了齊修竹行為出格的事實啊。
為今之計,就只有先順著顧啟元的想法來,把齊修竹叫來問個清楚,處罰一番再說了。
「罷了。」
康老太太無力地虛搖了一下頭,抬眼看著方媽媽,臉色也平靜下來,「那,那邊不要把顧青青叫來了,就讓家裡主君,帶著齊修竹進來,我親自問問,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
「是。」
方媽媽領命離開。
過了一小會兒,垂在堂屋門口的草珠子穿貓眼石的幕簾被掀開了。
石頭鏈子之間互相碰撞,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隨著聲響落下,門口的一行人也走進屋內。
「快些把門關上!」
一進了屋子,顧啟元不悅扭頭喝令身後跟進來的小廝。
小廝一貫少見顧啟元會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態度,頭也不抬的趕緊將對開的橫隔窗木門關上,然後筆直地貼著門口牆壁站著,維持著垂首的姿勢。
最先進屋的齊修竹,就像是被上架的鴨子,即便已經站在了屋子中央,也縮著肩膀,塌著後背,微垂著腦袋,絲毫不敢跟坐在太師椅上的康老太太對視。
顧啟元往康老太太那邊走去,在走到齊修竹身邊的時候,腳步忽然一頓,刻意瞪了一眼齊修竹。
即便沒有抬頭,齊修竹也感受到了顧啟元慍怒的視線,微低的頭一下子縮的更低了。
冷睨了齊修竹一樣,顧啟元腳步繼續邁開,逕自走到康老太太面前,抬手作揖「母親大人,兒子今天帶著齊修竹過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給母親說。」
「什麼事啊?」康老太太扯開嘴角,在臉上努力綻開一抹還算和藹的笑容。
顧啟元道「兒子今日在書院提前放學,從小路回來的路上,在後門附近遇到了子曦,子曦說青青邀請齊修竹上山品酒,兩人談論詩詞。我想著看看齊修竹的學識,以及青青的功課是否有長進,便跟著一同山上,卻沒想到。」
他驟然伸手,指著齊修竹的腦袋,「齊修竹如此行為不檢,竟然喝了幾杯白酒下肚後,就對青青舉止輕浮,已經有輕薄之舉!若非我和子曦及時趕到,恐怕不堪設想。」
顧啟元身為人父,自然不可能把在後山的所見所聞說的那麼詳細,不會點破齊修竹那些不雅的舉動。
畢竟這關係到自己女兒的臉面。
但是話里的意思,他是要說明白的,「光天化日之下,都如此的不能自制,不知檢點,齊修竹品德堪憂,實在不是能入我顧家,做我顧家女婿的人選。」
「這……」康老太太把話聽明白了,基本上和她預想的差不多,和藹的弧度斂去了幾分,訕笑了下,安撫道,「我這個老太婆聽明白了。原來是青青丫頭今天約齊修竹上山喝酒,那看來,青青丫頭倒是對齊修竹有意……」
「有什麼意?是青青帶人純真性情!」顧啟元打斷康老太太的話,「在後山的涼亭里,青青給我說的很是明白,她對齊修竹並無任何好感,不過是看著齊修竹到了我府上住了幾天,一直都是窩在後宅,無所事事,恐客人無聊寂寞,就想展現幾分主人家風範,邀請他上山賞景。
若只是單單站在亭里,也太無聊,又帶了圍爐酒壺等,想圍爐煮酒,談詩論詞罷了。是青青唯恐怠慢客人,說咱們府里的人對待遠道而來的親戚沒有禮數,只把人扔在後院就不管了,這才好心好意今天相邀一番。哪成想……」
說到此,顧啟元又是怒視一樣齊修竹,「這個親戚,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真小人!不過是喝了一壺酒,就借酒壯膽,對青青有輕薄之舉,且被我當場發現後,還不知悔改,這樣的小人,做個遠房親戚都嫌噁心,哪裡還容他做得了我顧家的女婿!?若非念在還有些表親關係,念在母親大人的面子上,我早就將他送至衙門,告到學政哪那裡,革去他秀才功名!」
最後一個字落下,一向溫聲寬和的顧啟元發了火,直接將之前任職丞相,百官之首的那種威嚴氣勢爆發出來。
雄渾的怒氣席捲過來,讓齊修竹身體一晃,嚇得直接跪在地上領罪「我,我錯了,主君莫要生氣,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無心的,我真的是喝醉了,才會這樣啊,求主君原諒我!!」
「你看,齊修竹也都說了,他不過是喝醉了——」
康老太太才要打個圓場,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顧啟元憤怒低喝打斷了。
「喝醉便是能夠隨意輕薄別人,且還不用受罰的理由嗎?若只是喝醉了,就能夠開脫罪名,那我大晉還要鐵律王法作甚?殺人偷盜,都可以用喝醉開脫?」
顧啟元說這話時,橫眉立目,雙目如炬地盯著太師椅上的康老太太。
康老太太也被這種駭人的氣勢嚇到,面龐一僵,維持著張嘴說話的口型,但半個音節也不敢發出來了。
從前,她幾次為難兒媳,也和顧啟元有過幾次爭執,他都是態度恭敬的勸說而已。
寬和的性子幾乎是讓她忘記了,眼前的這個長房兒子,也是曾經坐擁朝堂,號令群臣的開國第三任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