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人間真情難得。
這一點,顧青青知道。
但是相思苦不苦,她就不知道了。
畢竟她作為顧家大小姐,還從來沒有為誰犯過相思病。
顧青青看著白淨宣紙上的一副對子,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學識淺薄,學會識文斷字之後就覺得夠用了,對於詩詞對聯,她是一點也不了解。
眼前這幅對子寫的好與不好,她也看不出來。
只能說眼前這幅對子,字跡寫的倒是比自己的毛筆字好看許多。
裝模作樣的欣賞了一番宣紙上的對子,顧青青敷衍的點點頭「不錯不錯,寫的挺好的,對子寫的意思也好,你說的都對!」
管它好不好,先糊弄一會是一會兒。
她隨後讚美了兩句後,伸手去接齊修竹手裡的宣紙,努力維持著臉上歡欣的笑容,一邊把宣紙疊好收進懷裡,一邊快速道「寫的很好,我這就收起來,回頭我就讓我的一等女使找個裝裱師傅給裱起來。」
「真的嗎,若你喜歡,我在寫兩首詞給你可好?」齊修竹的眼睛微微一睜,雙眼也明亮許多,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嘴角的笑容也加深不少,隨後就再次走到書桌後面,拿起羊毫筆在紙上提筆刷刷寫著什麼。
顧青青坐在榻上,漫不經心斜睨了低頭寫字的齊修竹一眼,內心一陣狂喜。
寫吧寫吧,你多寫兩張,就可以多消磨一會時間。
等你寫完了,拉你去山上,這時辰就會剛剛好了。
……
日頭已經挪到天空正中。
顧青青看了一眼一碧如洗的天空,望著天空正中那一輪散發著柔和金光的一輪明日,心裡還在估算時間。
已經入了冬,通往後山的路可比春夏期間好走多了。
春日和盛夏里,山上植被茂盛,樹林山頭一片蔥蘢,幾個山頭相連在一起,宛若一塊塊相連的碧色翠玉,無數數目鬱鬱蔥蔥,挺立山頭,浩如煙海。
就連上山的小徑都會因為灌木茂盛而變窄許多,小路兩邊全是荊條。
上山一般都是要穿短打或者短褐長褲,就是為了行走方便,免得被小路邊上虬枝交錯的灌木劃破了衣服。
而冬日裡,這裡雖然不及京城寒冷,但也是灌木凍死多半,只有一些較為耐寒的植物淺淺的覆蓋在地上一小層,再也沒有了那些帶刺的荊條和枝葉尖銳的植被。
即便顧青青此刻穿著垂到腳面的齊胸襦裙,光潔斜枝紋緞面裙角也沒有被劃破。
齊修竹走在前面,還是穿著書生最愛穿的天青色直綴,滿頭長髮也是用一條棕綠色的髮帶綰在後腦上方的位置,手裡還提著那一大筐的東西。
但畢竟是個書生,不是習武之人,提著一大竹筐的東西走到半山腰的時候,齊修竹就已經氣喘吁吁,時不時走上一段路,就停下腳步喘息幾口。
顧青青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著,看著齊修竹提籃喘氣的樣子,有些鄙夷的搖搖頭。
她就算要嫁人,以後要找的夫君,也得是文武雙全的人才,才不要找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秀才呢。
這體力,別說跟自己大哥比,就是比院子裡的普通護院也比不上啊。
想到這,她的腦海忽然浮現起同樣是一身素色衣衫,喜歡讀書,且不會習武的衛敬書來。
真是奇怪,同樣都是喜愛讀書的人,為什麼她看到喜歡讀書的衛敬書就沒這麼反感了?還挺喜歡和衛敬書說話的?
「青青小姐,前面拿出空地上修的涼亭,是否就是您說的那個古松亭了?」
顧青青迷惑間,前頭忽然飄來了齊修竹的詢問聲。
立即回神,顧青青抬眼一眺,的確是古松亭——四角涼亭,飛檐斗等,紅色的木柱,黑色的瓦頂,正是自己嫂子出錢修的。
之前後山是一片荒蕪,後來嫂子買下這片山頭之後,先是開荒造田,又是種植果樹,等這片山頭忙乎的差不多了,看到顧家村前後十里地之內都無亭子,後山景色不錯,就特意請工匠前來挖地基修涼亭,以供上山行人歇腳賞景。
「是這個地方沒錯,走,咱們進去圍爐煮酒,順便熱一些吃食。」收回視線,顧青青又瞅向齊修竹,笑著道。
齊修竹仿佛受到鼓舞,用力點點頭,「好,今日我們就在此處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對,要的就是不醉不歸!」
顧青青扯開嘴角,故意把笑容拉扯的很大,露出八顆雪白的糯米牙。
受到顧青青微笑的鼓舞,齊修竹深吸一口氣,又恢復了力氣,提著沉甸甸的竹籃繼續往百步之外,一處大青磚壘成的月台上的涼亭走去。
一炷香的功夫後。
籃子裡的大小物件都已經取出。
精緻的食盒也打開了,裡面放著一些棗泥山藥糕,桂花糕,還有荷花酥跟其他酥脆的小食。
除了這些,還有一碟子用來放在火上烤著吃的豆沙米糕。
就連能烤著吃的紅薯和小土豆也帶了幾個。
食材豐富,完全夠兩個人吃。
齊修竹把點燃了炭火的圍爐架在了涼亭的中央,炭火燒的很旺,鐵絲紮成的圓形鐵網篦子也擱在了小爐子上,十分殷勤的蹲在旁邊,又是烤年糕,又是隔水煮酒。
顧青青看著齊修竹忙碌的背影,腦子裡也在思考該怎麼開個開場白。
等下喝了酒,如何引誘齊修竹失德呢?
衛敬書給的那個情艷的本子裡都是怎麼寫的來著?
暗暗清了清嗓子,顧青青抬起頭來,提著擺著長裙走到齊修竹身邊,拿起已經在矮口小鍋里燙熱了的米酒,親自斟了兩杯。
蔥白的小手指捏著繪蘭花草的青花瓷酒杯,將其中一杯酒遞給了對面的齊修竹「修竹哥哥,辛苦你剛才拿著東西,這一杯酒敬你。」
「這……」齊修竹大喜,眼睛倏地明亮了許多,像是在眼底燃起了燭火,痴痴地盯著顧青青的小嫩手,不由自主地抬手接過了她的酒杯。
常德城。
衙門裡,衙門厚重木門嚴嚴實實的關閉著。
衙門大堂裡面,沒有平日的肅穆寧靜。
而是盤旋著呻吟慘叫之聲。
「哎呀,不行了,肚子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