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完信箋里的內容後，子曦看向已經站在屋子中央的顧青青，清脆道「小姐，您沒有看錯，書信上的內容也的確是讓咱們不必太對老太太循規蹈矩。」
「你說我大哥怎麼會突然開竅，給我寫這樣一封書信？」顧青青在屋子裡仍舊在狂笑，一邊笑一邊又疑惑的眨眨眼。
子曦微微搖頭，「奴婢也不知道，或許是少爺怕若內宅所有人都由著老太太安排吩咐，會出大亂子。」
「對。要是由著我祖母來，她估計恨不得把我那個不爭氣的三叔都弄過來在家裡住著，最好再拿走幾個分號。」 ❇✴
顧青青點點頭，疑惑的神情褪去，一巴掌拍在圓桌上，義憤填膺地道，「既然我大哥也這麼說了，那我可就真的放開手腳了！我母親作為兒媳，不好忤逆婆母，我爹爹是書院山長，又要以身作則，也沒辦法跟母親叫板。那就讓我這個本來就不服管教的大小姐，來跟我這個祖母好好鬥一斗！」
「小姐，雖然說主子在信箋里是這麼說的，但是您真正和老太太接觸的時候，還是要謹慎為上，畢竟老太太年紀大了，若是您忤逆太過，怕會……」
子曦說道後面，尾音拖長，卻不在繼續。
顧青青大大咧咧的點點頭「知道知道，你放心，我會有分寸的。→」
「那就好。」子曦將手裡的信紙疊好，也走到圓桌旁，將信紙放到了圓桌上，「午膳還沒吃呢，奴婢去給你傳膳。」
「嗯嗯，你去忙吧，我好好想想過兩天要怎麼跟齊修竹聊天的事兒。」顧青青心裡還有其他事情，隨意對子曦揮了揮小手。
子曦退下。
顧青青單腳翹起二郎腿坐在繡墩上，還在思量要怎麼把齊修竹引誘的酒後失德。
越想腦子越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到時候該跟齊修竹說什麼。
苦思而不得的時候，顧青青忽然想到了衛敬書！
衛敬書不是給了自己一本什麼關於男歡女愛的嗎，今兒正好翻出來看看，長長見識啊！
嘴角咧開賊兮兮的笑容，顧青青噌地一下從繡墩上站了起來，直接跑去寢室靠牆根的五斗櫃旁邊，拉開第一層的抽屜，拿出了抽屜裡面藏著的一個小本本……
幾個時辰後。
暮色沉沉，日落西山。
天色早已暗沉下來。
與此同時。
瀏陽城。
今天是收糧的最後一天了。
要將瀏陽城內所有餘下的民戶未曾收繳上來的糧稅全部收上來。
即便已經是日落西山，衙門口也依然還在排隊收糧。
衙門門口的一片小廣場上還是排著兩三百戶之多的人，沿著廣場周邊一圈都點燃了火把，用三根樹枝捆著將火把直立豎在地面上。
甚至原本的三張用來登記造冊的桌子也又多增加了兩張，變成了五張桌子。
驗糧處那邊，也多增加了三個驗糧檔口。
瀏陽衙門的差役不夠用了，就讓扈傑那些親兵親自上陣，拿著官斗官秤一起驗收。
衙門正門口，扈傑站在花崗岩石砌成的月台上，雙手背在身後，沿著三尺寬的月台來回踱步，時不時審視下面收糧收的熱火朝天的各個差人。
差人們都忙的頭都不抬，偶爾會有一個了憋不住，內急的，提著褲腰帶就往衙門裡面跑。
但也只是匆匆離開，離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又一溜小跑的回到桌子前繼續登記入冊。
扈傑身邊，親兵隊長衛溯抬頭看了看東北方向已經升起的一輪影影綽綽，猶如薄霧一般的月亮，就知道天色不早了，低聲開口「大人，該用晚膳了，屬下在這裡替您看著。」
「不吃了，你餓你就去吃，我要子這裡守著，等把最後這百十戶的糧稅收完，忙完了再去吃。」扈傑直接抬起蒲扇大的手擺了擺，拒絕屬下的提議。
衛溯見狀，自然神色一凜，「大人不吃，屬下更沒有吃的必要了。」
扈傑的心思全然不再吃飯上，轉頭又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衙門裡面「顧監察呢？」
「顧監察應該是還在二次勘對這次的收糧名冊，在跟瀏陽縣令一起校對中。」
「這今天一晚上，多熬一會，應該能把這些事情弄完吧？咱們時間可不多了，後面還有五個城池要去呢。」扈傑有些著急地搔頭，「還要趕在年關之前，進京述職呢。」
衛溯上前勸說「大人不必過於心急，眼下離年關還有小兩個月，想來是時間夠用的。等收完最後一處城的糧稅，咱們一路快馬加鞭，都是軍營里出來的，吃苦趕路都是不在話下。尋常 坐馬車需要半個月才能到京城，若是咱們一路都走驛道，換馬趕路，日夜兼程五天就能到，如此能多節省出十來天時間用來收糧。」
「哎，希望後面那幾個縣令都能如瀏陽縣令一樣老實，別再出什麼狀況了。」扈傑一番感慨。
兩個人在月台上不知站了多久，一直到太陽徹底落山，天空一片深沉的暗藍之色，一輪皓月掛在當空的時候，在衙門口門前排隊的那些百姓才逐漸走光。
等最後幾個百姓將糧食交上來，過了官秤，稱完重量入冊之後。豎在廣場周圍的一圈火把也逐漸熄滅了。
五張桌子後面的差人，還有子渡等人紛紛從靠背椅上坐直了身體，一臉疲憊的活動著脖子和手腕。
「可算忙清了，這麼趕真是要累死人啊。」
其他差人當著扈傑糧道的面，不敢有所怨言，只有子渡大大咧咧的揉著右手，把自己心裡話說了出來。
扈傑正想調侃兩句，衙門裡面已傳出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瀏陽縣令陪著顧梓晨從衙門裡面走了出來，神色恭敬又謹慎。
顧梓晨眉宇疏解，緊繃的下頜線條也柔和了幾分，聲線溫和地道，「扈大人，久等了。我與縣令一直在裡面核對這些日子來的所有名冊，看是否有民婦遺漏或斤數不對的。如今已經勘對完畢。只需等下我再把今日收糧的登記名冊勘對一遍，明日咱們就可以啟程去湘北一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