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青或許聽不出來，但是緊挨在顧青青身上的子曦卻聽的出來，這是顧父在打圓場。
若是不這麼說，恐怕等下康老太太就要跟顧青青吵起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子曦上前一步，湊到顧青青耳朵後面，小聲說「小姐，老爺說的沒錯，是該先吃飯，不管怎麼樣，今兒是您和齊公子第一次見面，總該多聊幾句，以示禮貌。」
是啊。
她差點忘了，衛敬書給自己出的主意可是『誘敵之術』要是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吵起來，後面還怎麼誘敵？
再說了，就算自己第一次見面就跟齊修竹翻臉，跟祖母為此抄家自己也討不到什麼便宜，還會被祖母以及一堆下人，甚至是被自己的爹爹扣上一個不敬尊長的帽子。
還不如按照衛敬書的主意，先接觸兩天，然後找出齊修竹品行不端的事情來。
到那個時候，拒絕就顯得名正言順了。
「青青知道了。」乖乖低下頭，顧青青拿出了自認為最好的唱戲水平，佯裝自己今天是一個要登台唱戲的青衣，規規矩矩的在行禮之後坐在了齊修竹身邊空著的那個繡墩上。
看到她坐下，齊修竹也立馬一同坐下，入座後，還很殷勤地拿起桌上的一個綠釉冰裂紋的寬肚水瓶，給她面前的一顆描金邊的空碗裡倒上熱氣騰騰的牛乳。 ❅✦
「剛才就聽大娘子說了，青青你愛吃甜的，這桂花牛乳想必你定然愛喝。」
隨著他話音落下，滿滿一大碗的牛乳就出現子啊了顧青青眼前。
「多謝了，不過一早上醒來口乾的很，牛乳太稠喝不下。」顧青青扯了扯嘴角，算是對齊修竹笑了一下，然後就扭過頭，看向坐在左手邊的母親，「娘，我想吃一萬酒釀圓子，不知道有沒有備下？」
「也備了。」顧母點點頭。
站在後面負責布菜的女使立即上前，從放在旁邊高腳茶几上的一個蓋著蓋兒的大海碗裡盛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酒釀圓子。
巴掌大的湯碗上面，飄著數十顆米白色圓球形糯米丸子，半透明的酒米在碗裡沉沉浮浮。
顧青青接過送來的酒釀圓子，趕緊低下頭小口吃著，裝作出很忙碌的樣子。
她身邊的齊修竹，身子微僵了一下，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疏離。
一桌早飯吃的靜悄悄的。
還是主座的康老太太最先打破沉默「修竹啊，你是男子，別拘著，跟青青丫頭多聊聊，給她說說咱們錦州那邊有什麼好玩的，聊聊你們彼此的喜好，說不定你們還有共同喜歡做的事情呢。」
「是。」齊修竹立刻放下筷子，對康老太太神色恭敬的做了一個揖，然後轉頭望向顧青青，「青青姑娘，不知道你是否喜歡讀書，錦州那邊的女子都近些日子閒暇之餘倒是喜歡讀今年最新刊印的一本妖魔，聽說叫什麼『青蛇傳』，已經有戲班子把這書買下來要改成戲文呢。」
「……」看書？她最不喜歡的就是看書了。
齊修竹說的這本書更是聽都沒聽過。
尷尬地沉默了一下，顧青青脖子僵硬地轉動腦袋，將臉對準了齊修竹，看著他那張帶笑的圓臉，虛心道，「我生性頑劣，不怎麼讀書的。我只喜歡上樹掏鳥，下河摸魚，女子不讓乾的，我都愛干。」
「這，這——」齊修竹眉毛上抬了一下，顯然是被她的回答驚訝到了，遲疑了一下，臉上又堆起了刻意討好的笑容，「這倒是頗為獨特的愛好呢。說明青青姑娘體格健康，不輸男兒。」
「嘿，是嗎，」顧青青臉上這次真的有了笑容，特意瞅了一眼臉色發青的祖母，繼續笑著道，「我還喜歡鬥蛐蛐鬥雞，反正相夫教子那些活，我都做不來。侍奉婆母，就更別說了，我……」
「咳咳，先吃飯吧。」康老太太聽不下去了，乾咳了兩聲，直接打斷了顧青青得意洋洋的自我介紹。
這就是在顧家老宅，這要是放在錦州，她另外幾個孫兒孫女，可每人敢怎麼說話，半點體統也沒有，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兒媳是怎麼教養孩子的。
要不是看今天是顧青青和齊修竹第一次見面，且難得聊上了幾句，她肯定要好好教一教顧青青女子該有什麼德行！
康老太太一發話，齊修竹奉若聖旨，立馬低下頭手捧清粥，開始用膳。
顧青青暗暗撇了一下嘴角，瞄了祖母一眼，然後快活地低頭喝甜酒釀圓子。
一頓飯吃的壓抑沉悶。
飯後。
飯廳鑲嵌水墨紋大理寺圓桌旁站著三個女使，負責收拾殘羹冷炙。
顧父破天荒的沒有按時帶著書童趕去蓮池書院，而是把顧青青叫到自己書房裡，兩個人隔著一張四方茶几閒談。
顧啟元特意放緩語速，語氣平和地詢問「青青啊，你剛才是第一次跟這個齊修竹相見。其實按照輩分來說，他跟你三嬸娘是同輩人，也算是你長輩，但你們年齡相差無幾，他又只是一個表親，就不必以輩分相稱了。」
顧青青哦了一聲，「爹，你想問什麼啊。」感覺得到自己父親話裡有話，顧青青不想浪費時間，乾脆挑開了問。「您是不是想問，我跟齊修竹第一次見面，我對他印象如何，是吧？」
「是。」顧啟元鄭重點頭，「為父就是想問你這一點。你與他第一次見面，爹昨日就見過他了，看他言談舉止的確有幾分讀書人的樣子，對他影響尚可。只是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感覺？」
「我？」顧青青抬手指了指自己，然後轉眸一想，誠實道，「女兒明說了吧，我剛才看見齊修竹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歡他。的確是模樣還可以，比起尋常男子要好看許多。但是跟我大哥比起來，那可是差遠了。」
「哎，你啊你……」顧啟元搖了搖頭，感慨地說，「你怎麼能隨便拿出你大哥來做對比。你大哥這樣的人中龍鳳，莫說是蔚城和錦州了，就是大晉十九州加起來，如此模樣和膽識的男子，能有幾個？你若是拿你大哥來比，你的婚事怕是這輩子也難定下來。」
「不是，爹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看上齊修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