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6章 最好他能『畏罪自殺』

  通判只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直接將周世傑惹毛了,語氣不善地道「你還問我怎麼了,今天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訓完過後,周世傑一把拽著通判的袖子就往旁邊一個黢黑的巷子裡走,將抬轎的留個轎夫遠遠地撇在一旁。

  進了巷子後,借著頭頂一點微薄的銀色月光,周世傑怒視著通判,壓低聲說「你知不知道顧梓晨在審郭一賢的時候,我都要嚇死了!我真怕那個郭一賢為了自保,把咱們兩個拖下水。」

  當時看著顧梓晨和扈傑嚴審郭一賢的時候,他就已經如坐針氈了。

  在看到郭一賢連受刑打板子都沒有,就直接招供說了實話,他更加惴惴不安,後背的汗水一層接著一曾的往外冒,已經把他穿在官服下面的中衣打濕了。

  通判一提起這事兒, 也不由地變了臉色,低聲道「我怎麼不怕,大人以為我就不怕嗎,我坐在側面負責寫記錄案件詳情的時候,毛筆都拿不穩了。我也怕郭一賢被逼急了以後,就像是瘋狗一樣的亂咬啊。」

  「是啊,你也親眼看大愛,就顧監察還有那個什麼醒來的糧道,就他們兩個,一看就是油鹽不進的人,昨天他們那拜帖找我的時候,我就嚇得一整夜沒有合眼了。」

  周世傑回想起昨天晚上,顧梓晨身邊的心腹拿著書信找到自己的那一幕,就後怕的不行,感慨道,「幸虧我當時,從來沒有說要跟郭一賢一起幹過。就算後面郭一賢真的改口供,說我是主謀,我也可以把事情推個乾淨。我最多算是……對下屬官員監察不力,有失職瀆職之罪。」

  只要不是貪污的罪名,那就還有活命的機會,最多算一個失職瀆職,被皇帝貶斥。

  大不了,岳陽城的知府不當了,被貶到偏遠貧苦的小縣城裡做縣令。

  通判也在一旁感慨「是啊,幸虧大人當初有先見之明,知道貪污稅糧這事兒做不得。不然,恐怕今日你我也要跪在公堂上,被那些百姓辱罵唾棄了。」

  「那是,本官家裡也是一介務農出身,寒窗苦讀二十餘年,這才中舉,又在官場上苦苦力量十餘年,這才剛做到知府的位置,本官還想高升,自然要愛惜羽毛。」

  周世傑臉上的恐懼褪下,頗為得意的抬起頭,道,「這貪污朝廷的銀子,那就是貪污皇上的銀子,不殺頭才怪。至於收點下屬送的禮物,禮尚往來的,這不都是人情嘛。69🅂🄷🅄🅇.🄲🄾🄼」

  通判聽到這裡,也跟著點頭附和「對對,大人所言極是,收禮都是人情往來,無關與國家大事。我看大人也別太過擔心了,郭一賢雖然想要活命,可他貪了這麼多銀子,肯定知道自己左右都是個死,大人對他從前也算頗為照顧了,沒道理把大人咬出來啊。」

  「你說的也是,本官之前也對他很是照顧,要不然他能在岳陽城安穩的做這麼多年的縣令,且無人告發他麼?他若是有點良心,就該回報本官。只要本官還能安穩,他的親朋好友,也才能活命。」

  「就是這個意思。郭一賢肯定想活命,但是他更想全家都能活命!大人別忘記了,他還有個兒子呢。下官以為,郭一賢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兒子,肯定不會再攀咬大人您的。」

  「嗯。」周世傑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浮躁的心驟然安穩下來,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你說的對啊,他還有個兒子呢。為了兒子他不會亂說的。」

  「是唄。他要是真的想攀咬,今天下午三堂會審的時候,他就會直接開口了。既然沒說,想來他心裡也很清楚,大人算是他現在家裡人唯一的保障了。」

  「對,只要本官還能守在岳陽城,繼續做知府,本官就還是郭一賢的保障。」

  通判眼見安慰的話語生效了,緊繃的心弦也放鬆下來,眼珠一轉,就開始尋思別的點子「不過,最安全的辦法還是郭一賢成為一個死人。大家就都省心了。就是不知道大牢那邊的看守到底有多嚴,要是能渾水摸魚的進去,在郭一賢的飯菜里下藥就好了,讓他在大牢里來一出『畏罪自殺』,我和大人就都可以高枕無憂了。」

  「誒,沒想到你腦子還真靈光的很,這才剛才衙門口出來沒一會,你這腦子就又好使了。」周世傑眼前一亮,欣賞地看著通判,「你說的不錯,要是能有個什麼辦法,讓郭一賢還有錢師爺直接死在牢里就好了。若是等案子發到京城大理寺,怕大理寺那邊再查出點別的什麼來。」

  「那下官這幾天就想個法子吧。先打探一下大牢那邊,看防守到底嚴不嚴,要是大牢進不去,那就只能從別的地方想辦法了。」

  陰暗的小巷子裡,周世傑和通判一拍即合。

  又想出了一條新的妙計。

  ……

  月色正濃。

  此時,灌溪鎮。

  久安堂今天也是出奇的熱鬧。

  換做平日裡,到這個時辰早就關門閉館,所有的病人都會在天黑以後看完回家。

  而今天,久安堂卻破天荒的還開門營業。

  店裡的病人雖然已經比白天的時候少了一半,可前後屋子依然燈火通明。

  前面看診的大堂里,坐著三個已經拿過了藥的婦人,明明是看完病了,但還是依依不捨的坐在靠著屏風處用來休息的靠背竹椅子上,揚起脖子看著屏風後面的內堂,臉上都寫了『八卦』二字。

  藥櫃那邊,兩個負責拿藥的夥計已經打了瞌睡,單手撐在櫃檯上,時不時大一個哈欠。

  年紀最小的小藥童早就熬不住了,戎時的時候就已經回店鋪後面的院子裡睡覺去了。

  坐鎮的郎中此刻還精神,端坐在看診的桌子上拿筆在一個本子上專心記錄著什麼。

  久安堂里的上房一直縈繞著一股揮之不散,氣味濃郁的艾草的味道。

  那三個坐在椅子上的婦人實在閒的無聊了,細若蚊聲地私下議論「裡面是什麼情況了,那個懷身子的進內堂這都快兩個多時辰了,也沒個動靜,不知道孩子保沒保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