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盈袖』二字,秦月夕並不陌生。
相反,她的腦海里立刻浮現起一個面容白皙,膚如凝脂,雙眸眼含春水,雙眉的眉心之間還有著一抹鮮紅小痣的女子——盈袖。
記得數月前,徐近宸以及徐家還沒有倒台之前,盈袖是徐近宸養在伯爵府家裡的一個外室,是背著長公主蕭宛若養在閨閣的大美人。
可以說,京城裡面,盈袖的美,不必杜清怡和秦月染這些世家貴女差,甚至在天生的皮膚方面,盈袖更有美人優勢,也難怪會把徐近宸覓得神魂顛倒,背著他的父親私藏盈袖,把盈袖養了那麼多年。
後來顧梓晨帶著子渡他們到了京城,搜集出了許多的罪證,一舉翻案成功,徐家倒台後,盈袖成為棄子,險些被長公主身邊的人殺害,後期她收留救下了盈袖,也順帶勸說了她的哥哥劉勇作為污點證人去順天府作證。
等徐家的事情處理完畢後,她也是按照顧梓晨的意思,放劉勇和盈袖歸去了。
當時,顧梓晨也是給了劉勇一大筆銀子,畢竟是在西北疆場曾經一起廝殺過的兄弟,那一筆銀子算作是給劉勇兄妹的安家費。
而且顧梓晨當時有令,任何人不得去暗中追殺劉勇下落。
既然劉勇想要隱姓埋名,過普通的日子,顧梓晨就不打算再去探究劉勇的去向。
因此劉勇當初帶著盈袖離京後,到底去了哪裡,在哪裡落腳生活,她和顧梓晨都不得而知。
而今天……
秦月夕維持著單手端茶的姿勢,星眸一抬,定定地看著坐在角落裡說話的那個人,心底泛起疑惑。
也不知道剛才這個人口中說的『盈袖』二字,是不是指劉盈袖,還是其他同音不同字的人呢?
可是她隱約記得,盈袖是不會生育的啊。
一時間,秦月夕也起了好奇心,繼續聽那邊的對話。
那提著菜籃子的嬸子還站在桌子前,與熟人閒扯「你剛才說那個小丫頭懷著身子呢,真的假的?你沒看錯吧?她不是沒男人,跟她住在一起是她的哥哥嗎?」
「應該是懷身子了,他們兄妹二人剛來買下這個院子的時候,那女的肚子還是平的,看不出有身孕呢。這不是現在在咱們灌溪鎮住了三個多月了吧,這不肚子慢慢也就顯出來了。」
那個中年大叔壓低聲音,對著嬸子繼續說,「雖然那個女的很少出門,但我們家跟她是前後鄰居,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啥能不知道?而且我婆娘最近一段時日,幾次從他們家門口過,能從門縫裡瞅見,那個叫盈袖的女子那在院子裡走路散步的姿勢,就是一個懷孕婦人的姿勢!我婆娘都生過三個孩子了,這一點她不會看錯的。」
「那,那姑娘懷的到底是誰的孩子,她身邊那個長的又壯又凶的那個男人,到底是她兄長啊,還是她哥哥啊?」
「這我哪知道去?那家人奇怪得很,平時就不跟鄰居走動,搬過來三四個月了,也沒和我們說過話,要不是偶爾出門採買針線肉菜,那幾本上是瞧不見他們的。不清楚的,我可不敢亂說。」
中年大叔說完後,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小炒油菜,「崔家嬸子吃過沒有,要不你也坐下吃點?」
「不了不了,我這也是要去前面那個久安堂拿幾幅呢,家裡老頭這兩天有點腹瀉,隨便去拿幾包止瀉的藥就成。」
老嬸子擺擺手,整理好衣服就要往外走。
桌子上,吃飯的那人也嘴上又客氣了兩句。
等嬸子走出這間客棧的大堂後,大堂也安靜下來,再無喧鬧的聲音。
本就只有兩三桌食客的大堂,只能聽到幾句竊竊私語的閒談聲。
外面的街道上,剛才從客棧門口一閃而過的馬車似乎也遠去,再也聽不到車軲轆碾壓石板路面的聲音。
緊挨著大門的小八仙桌上,秦月夕看完了熱鬧,手中的粗陋茶碗也緩緩放在桌面上,收起了桌上的地圖,放回衣襟里,側著頭,看著外面陸續有人經過的街道,沉吟了片刻後,突然起身,大踏步走出了客棧。
這這會青瑟還在洗澡,一時半會也出不來,過不了多久暗衛流風他們也會趕回來,不怕青瑟會在這裡遇險。
而她,此刻正閒得無聊,出於好奇,她決定跟著這個大嬸去前面那件醫館看看。
她很想知道,剛才坐在馬車上,急吼吼地往醫館去的人,到底是不是劉勇的妹妹,劉盈袖。
走出客棧,青天白日的街道上,雖然只是一個小鎮,街道上來往的行人也不少。
和蔚城一樣,這裡的街道邊上也沿街擺著一些小地攤。
小商販坐在攤位後面,有些賣力叫賣,有些和身邊的小販交頭接耳的閒聊。
提著菜籃子的嬸子走的不緊不慢,一路上在街道上還走走停停,是不是探下身和街邊賣菜的小商販討價還價,買了幾根青蘿蔔和二兩香料後,才繼續往醫館的方向走。
秦月夕身著一襲藏青色男裝,手裡拿著一把摺扇,不緊不慢地跟在那位大嬸子後面。
與大嬸子保持著大概十來步的距離。
片刻後,這位身子在一處門口掛著葫蘆和一把艾草的鋪子門口停下。
鋪子門口的正上方還掛著一塊黑底金漆的長方形匾額,匾額上面寫著三個字——久安堂。
站在門口,還沒進去就可以聞到從裡面飄出的各色草藥味道,以及煎煮藥材的苦澀香味。
嬸子提著籃子進去,直奔左側偏廳擺著兩排藥櫃的柜子前去抓藥。
而鋪子的正中間的位置,則是擺著一張長條桌案,桌案後面坐著一個看起來年過花甲,留著兩撇八字鬍的郎中,微側著身子,一臉認真的在給面前的一個病人把脈。
那病人剛好背對著門口,秦月夕站在門口的位置,看不到那人的模樣,但的確從背影來看,是個身量纖細,體態柔美的女子,身上穿的料子和周圍的人一樣,都是普通的粗布料子,白粉色的百褶裙上面搭著一個煙霞色的短褐半臂,頭上簪著兩朵海棠珠花。
秦月夕倚著門口,繼續打量那女子。
也就在這個時候,把脈的郎中也在此刻嚴肅開口,「姑娘,你這可是有滑胎之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