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群眾的呼聲,一聲比一聲高。→
這些人本就對衙門裡的這些木斗,鐵稱,懷疑已久。
而今天,他們的猜測果然得到了證實。
所有的怨氣、憤怒,委屈,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叫聲幾乎都快要掀開衙門的房頂,還有的情緒激動的,已經想要抓著柵欄爬上來,進去給郭一賢和這些從犯幾拳頭。
「快,攔下他們!」
顧梓晨第一時間發現了某些百姓的異常,趕緊吩咐人阻攔,同時拿起桌上的驚堂木,在桌面上重重一拍。
啪——
清脆的驚堂木的聲音響徹寬敞的公堂,聲波撞擊到天花板上又反彈回來,折返出一些回音。
這一聲拍桌的聲音,也讓外面沸反盈天的聲音驟然安靜下來。
外面的聲音是靜謐了,可老百姓的情緒並沒有平靜下來,無數人都怒視著公堂里的郭一賢等人。
此時此刻,身為知府的周世傑作為郭一賢的直屬上司,根本不敢開口說一個字。
此事不牽連他,就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畢竟他身為郭一賢的上級官員,對於下屬官員貪污岳陽糧稅一事毫不知情,毫不作為,一旦被討伐,他也是要跟著一起吃瓜落的。
他哪還敢隨意開口,讓外面這些布衣平民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大家靜一靜,我知道大傢伙心裡都想要一個公道,今天,我和糧道大人再這裡,特意叫來知府周世傑三人同查此案,就是為了還給大家一個公道。請大家稍安勿躁,容我等繼續審案。」
在短暫的寂靜中,顧梓晨沉穩有力的聲音從薄唇中傾吐而出,一雙黑眸也一瞬不瞬地瞧著外面那些百姓,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能安撫人心。
「子渡。」
子渡立即上前一步「屬下在!」
顧梓晨深知老百姓們心裡都在想什麼,看向子渡的雙眼深邃無波,肅穆開口「子渡,你帶人出去查抄,把外面驗糧處的那幾個木斗全部端進來,當著這些岳陽父老鄉親的面,當場查驗!」
「是!」
子渡抱拳領命,走到衙門門口的時候,特意對守在門口的小五小六微微一偏頭。
小五和小六兩個暗衛也秒懂,跟上子渡的步伐,打開柵欄走到外面。
外面,守在柵欄邊上的百姓,以及擠在庭院裡的百姓都看向走出來的子渡。
子渡目不斜視,領著自己的兄弟徑直走出了庭院,穿過衙門闊氣的穿堂,走到外面驗糧的空地上。
空地上,還有一些守著自家糧食的老弱婦孺,以及五六歲的小娃娃們。
小娃娃們還一臉懵懂,不知發生了什麼,彼此之間仍在嬉鬧玩耍。
而那些守著糧食的婦人,老叟們,卻都看明白了今天的確有大事發生,臉上的神情都是十分緊張。
子渡幾人快步走到驗糧處,在無數眼睛的注視下,一把掀開了已經貼上了封條的麻布,將五六個木斗摞在一起,憑一己之力抱走了木斗。
小五和小六則將剩餘的鐵稱、篩子等物件拿在手上,快步跟上子渡的步伐重新進了大堂。
大堂里,其餘那幾個人已經交代完了各自的身份。
子渡等人進來的時候,只剩下郭一賢身邊的原配妻子還沒來得及口述案件詳情。
「主子,衙門裡所有的木斗,驗糧所用的物件,現在已經帶到,是否現在打開核驗?」
將帶進來的木斗放在地磚上後,子渡走上前,在顧梓晨面前請示下一步。
「找一些稻米過來,現在就按照剛才馬瑞明說的那樣,查驗木斗的機關。」顧梓晨神情嚴肅,聲音洪亮的吩咐下去。
還不等子渡回應,守在柵欄外面的那些百姓就已經高舉雙手。
「我,用我家的穀子!」
「大人,我家的穀子,我家帶來的穀子多!」
「用我的,我的穀子就放在衙門口平台上,離得最近!」
眼看大家熱情高漲,都紛紛主動要拿出自己的米,顧梓晨黑眸一瞥,給子渡遞去了一個眼神。
子渡立馬會意,馬上走到柵欄入口處,找到剛才那個說自己米袋離得最近的男子,低頭交談了幾句。
之間那男子替馬上點點頭,就往身後一鑽,從柵欄前面消失了。
但只是消失了十來秒鐘的功夫,這個人就又快速出現在柵欄門口,手裡還多了一大麻袋的穀子。
「這位爺,您要的穀子我拿過來了,這一麻袋足足有三十多斤,若是那裡面的木斗真的沒問題,至少能裝三個木斗呢!」
說著,就把沉甸甸的麻布袋子舉起,要從柵欄頂端遞進來。
子渡立刻示意小五開門。
打開柵欄門後,子渡接過男子手裡的穀子,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那男子卻很激動的道「這位爺,您和您家大人只要能嚴查嚴辦,秉公處理,別說是用這一麻袋的穀子,就是白送給您都成!只求您家主子,還有糧道大人還我們一個公道!讓我們以後不再受這些貪官的氣了!」
看到這位男子殷切期盼的眼神,子渡內心動容,安慰道「請諸位放心,我家主子是太子爺親派的監察使,不會跟任何地方官員有私下交情,絕對不會徇私偏袒,所有事情都會秉公裁決!」
在這些百姓的道謝中,子渡抱著那袋子穀子走回到木斗旁邊。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解開繩子,將那麻袋裡的穀子倒入第一個木斗旁邊。
只見金燦燦的穀子猶如一道小瀑布一般從麻袋裡傾瀉而出,快速灌滿了木斗。
等木斗完全倒滿,在木斗方面堆出一個小山丘的時候,子渡才放下手裡的麻袋,面對著柵欄外的群眾,大聲道「接下來,我將按照馬瑞明供述的那樣,去開啟機關。」
話音一落,子渡已經抬腳在木斗刻字的那一面青青踢了一腳。
只聽細微的咔嚓聲響起。
木斗里,冒尖的穀子立刻塌陷下去。
活脫脫在眾人面前消失了兩三斤的穀子!
柵欄外的人都看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就是潮水般的謾罵湧向了郭一賢和錢師爺,外面百姓無不要求嚴辦,甚至開始齊聲高喊「殺了他們,問斬貪官」。
呼喊之聲,猶如潮水,聲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