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的話忽然在寂靜客房裡響起。
倚在窗邊的燕雪凝猛地一驚,手裡的玉簫差點摔在地上。
「你剛才說什麼?」不確定是否是自己聽錯,燕雪凝看向已經走過來的香桃,重新詢問。
香桃呆呆地站在燕雪凝面前,重複了剛才的句子,「小姐,奴婢剛才說,月夕夫人要見您。」
秦月夕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燕雪凝下意識問了一嘴,旋即又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太過慌亂,又輕咳了一聲,「我是說,怎麼月夕回來也沒講個動靜,她若是帶著杜小姐一同回來,不是也該有亮馬車之類的麼。」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剛才在樓下烹茶,也沒瞧見大門口有馬車停下。」香桃老實地看著燕雪凝的雙眼,嘴上還是那樣一問三不知。
「罷了,不知就不知吧。」早就對香桃這幅樣子習以為常,燕雪凝扶著窗框緩緩跳下,將手裡的玉簫放回到裝玉簫的匣子裡,然後看向香桃「你在前頭帶路便是。」
香桃哦了一聲,轉身就往外面走。
燕雪凝跟著香桃走出客房,外面是一個回字形的木製走廊。
時不時還有新入住的客人被小二領著上樓。
一身深青色繡明黃迎春花齊腰襦裙的燕雪凝身段窈窕,走在長廊上格外扎眼,路過的客商總是對她頻頻回顧,私下還議論著這是那個府上的小姐。
燕雪凝聽著這些讚美之聲,臉上卻沒有任何喜悅之色。
在她看來,任何男人的讚美,聽到她的耳朵里,都只會讓她覺得噁心!
被賣到員外府上做小妾的那一年,她已經對這些蠢如肥豬的男人厭惡至極。
除非是顧梓晨那樣的人中龍鳳,還能稍稍入她的眼睛之外,其餘男人都和地上的蛆蟲沒有半點分別。
面色平靜的跟著香桃下了樓,卻不在大堂停留,而是繼續朝前走,七拐八拐的繞到了後院。
後院她之前倒是時長經過,只是每次都是為了從後門離開,一路快步偷溜出去的。
後院的這十幾間屋子,她卻從未去過。
而這次,在香桃的帶領下,她已經跟著走到了後院正房中的的小廳門口。
站在門口時,她也終於看到了一襲淡綠色窄袖對襟男裝的秦月夕,仍舊是前兩天看到的樣子,一頭靛青色的長髮用一根金鑲玉的鸞鳳形狀的簪子固定在頭上。
她審視秦月夕的那一刻,裡面的人也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瞬間抬起眼帘向她看來。
一瞬間,兩目相對,目光在安靜的空氣里碰撞到了一起。
她立刻眨眨眼,換上帶笑的眼神看著裡面的秦月夕。
秦月夕臉上並沒有表情,神色淡然地看著她,就連眼神也是水平如鏡,看不出情緒波動。
燕雪凝的心裡打著鼓點,不明白這會秦月夕突然見自己的用意,臉上依然保持著無懈可擊的端莊微笑,主動行了一個萬福禮「月夕,怎的不見清怡呢?」
秦月夕回來了,杜清怡卻不見蹤跡。
看來杜清怡出事是真的,什麼游湖時意外落水,那都是鬼扯給外面那些人的。
她猜測,杜清怡一直不現身只有一個原因,第一杜清怡已經重傷,不能起身露面,又或者是杜清怡心緒不穩,人已經崩潰,才無法現身。
若是太平無事,已經過去兩天時間了,杜清怡怎麼著也要露面一次才對。
「哦,清怡她這幾天都不會回客棧了。」小廳里,秦月夕瞅了燕雪凝一眼就收回視線,轉而低頭看向手邊小几上的還冒著氤氳熱氣的毛尖茶,幽幽嘆息地道,「雪凝你也不是外人,實話跟你說了把,杜小姐她出事了。」
燕雪凝眸光微動,臉色沒有變化,還是略帶笑意的模樣,輕移蓮步的走進小廳「嗐,我知道,你不是說了麼,是兩天前失足落水,受了風寒對吧,也不是什麼大事,月夕何至於愁眉不展呢。」
說話間,她 已經走到距離秦月夕最近的一把椅子上。
秦月夕也伸手指向那把椅子,「坐下說,我這心裡煩悶的很,顧青青這丫頭又是個藏不住事兒,何況這兩天也不知跑到那個同窗閨蜜家小住去了,我又沒個其他商量事情的人,也只能跟你說說了。」
「聽月夕妹子這意思,好似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燕雪凝邊說邊在緊挨著秦月夕的黃花梨木的圈椅旁坐下,故作關切地道,「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莫非是杜小姐落水後風寒加重,有了肺炎之症?」
「不是,若是這樣我也不用這麼煩惱了。我本就是半個大夫,這種小斌還不是藥到病除。」秦月夕說著,還拿起小几上的茶壺給燕雪凝添了一杯新茶,「你有所不知,其實……其實讀小姐那天晚上出客棧遊玩的時候,走到偏僻路段時,突然跳出一個歹人,看杜清怡當時就帶著女使,就想圖財害命。」
「啊,竟有此事?!」
燕雪凝佯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雙眸睜大些許,單手捂住檀口,然後有小聲詢問「那清怡沒事吧?難怪我這連著兩三日沒見到她,竟是出了這樣的事。」
「也沒大事,清怡受了一些驚嚇,倒不要緊,只是她的女使蓉蓉就遭殃了,那人行兇的時候,蓉蓉擋在清怡身前叫罵,不想激怒了那人,那就就出手把蓉蓉打成重傷。這兩天清怡沒有回來,也是因為要在別院裡照顧受傷的蓉蓉。」
「天……想不到咱們蔚城素來是民風淳樸,竟還會有如此行跡惡劣的人,那人是誰,抓住沒有?」燕雪凝明知故問,眼底全是關切之色,就好像真的完全不知內情。
秦月夕說到這裡,又是嘆氣「哎,那人你或許也聽說過,叫高健,曾經是我月夕酒坊的前任掌柜,後來我在鄴城還跟他打過官司。」
「居然是他?真是膽大包天,那這賊子你抓住沒有?」
「抓……」
秦月夕剛開口說一個字,小廳門口處突然多了青瑟的身影,「夫人,您不是跟我說此事干係重大,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