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爹?」顧梓晨冷峻的臉龐上忽然揚起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
子渡一時間看不懂這笑容的意思,只疑惑點頭,「是啊,難道少爺不相信似的那個是徐彥啟嗎?」
「不,我相信。只有徐彥啟死了,整件事情才能合理,才會有人相信,徐家父子真的掉下去了。」顧梓晨嘴角噙著笑容,語氣分外肯定「徐近宸想要被偷梁換柱,就只有犧牲徐彥啟。這種事情,古往今來朝代更迭也見過不少類似的事情,也不算稀奇事兒。」
莫說是一個親爹。
為了能達成某些必須要做的事情,一個家族都跟著犧牲祭天的也不是沒有。
死一個徐彥啟,那又算得了什麼。
顧梓晨聲音鎮定依舊,並且刻意壓低「不用猜了,徐近宸已經被救走了。從江城那邊到這邊,飛鴿傳書也要兩天時間,兩天,足夠徐近宸離開江城一帶。而且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太子。」
子渡聽到這裡,已經是更加糊塗,滿臉的迷惑「少爺,我不懂了。不是咱們這次扳倒徐家父子,能夠翻案沉冤,也有太子的一份力嗎?太子不是跟咱們交好,向著咱們的,怎麼會幫著徐家父子呢?」
「太子的確幫了我一些事情,這不假,但也不代表就全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他出手救下徐近宸的目的,我不得而知,但這對於我們來說,並非是一件好事。」
想著當初自己一家雖然橫遭大難,差一點就要滿門抄斬,但最終還是保住了性命,也算是留住了顧家的根兒。
在京城四處收集徐家罪證的時候,父親也曾多次修書告訴他只管翻案沉冤,不可多生事端,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大晉律法處置為佳,不可亂造殺孽。
父親為人寬厚仁善,是怕他直接動用暗衛營的力量,在讓徐家父子死在獄中,這才連著修書三封,一再的強調要以大晉律法處置徐家父子。
他念在自己父母,兄妹尚在,還能一家團圓,就遵從了父親的意思,只用正當的手段為顧家翻案,洗刷冤屈,沒有做別的事情,這才留了徐家父子兩個人的性命。
原以為他們會老老實實的被押送到寧古塔一世為奴,沒想到,這流放的路才走到一半,就能生出這樣的事端。
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做事的人很有可能是太子。
可太子出手救下徐近宸,是想做什麼?
雖然自小就跟太子認識,做過一段時間的太子伴讀,可後來他又從軍,離京數載,跟蕭承乾至少有將近十年未有怎麼聯繫。
人心易變,他也不確定蕭承乾究竟是變成了什麼樣子。
所以每次被太子召見,他都是小心謹慎,只怕行差踏錯。
現在看來,自己每次的謹慎都是對的,因為這個蕭承乾似乎還藏了許多自己眼下還猜不透的心思。
可惜,月夕現在不在自己的身邊。
子渡雖然貼心,但有些事情還是想不到。而且在未經證實之前,他也不想在子渡面前說太多。
他滿腹疑慮,若是月夕在這裡,就能跟她好好暢談一番,大膽做一些猜想。
只可惜,計劃不如變化。
不知道此刻的月夕,在蔚城正在忙碌什麼。
「少爺,那咱們現在……還去湖廣一帶,見督糧道嗎?」看顧梓晨久不開口,子渡忍不住提問了。
「自然是要去。」顧梓晨眼帘垂下,頗有些無奈,「事情沒有直接證據能指證太子,我們眼下也還不能跟太子翻臉。已經行至一半,卻突然不去,太子必然會有疑心。」
「我知道了,那咱麼還是按照原定的日程繼續趕路?」子渡小心詢問。
顧梓晨點頭「按原定計劃行事。」
「好,屬下明白!」
子渡抱拳,然後收起手裡的羊皮地圖轉身往後後面的幾輛馬車走去。
顧梓晨佇立在原地,遠眺周圍的群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壓抑的心情,也往馬車隊伍里,顧啟東所坐的馬車走去。
該給顧啟東針灸的時間已經到了,不宜再拖。
早早把顧啟東的送走,他早點奔赴湖廣一帶,去往荊州南境與負責監管糧食運輸的督糧道匯合。
那頭車廂里,顧啟東躲在車裡半日,盤算著還要跟顧梓晨一起行進多久的時候,正前面的布帘子卻被人掀起——顧梓晨那張不苟言笑的俊臉出現在了外面。
「賢侄啊。」
顧啟東先是被嚇了一跳,看清是顧梓晨後又馬上放鬆下來,連珠炮似的提問「那什麼,是不是要給我針灸了?對了,咱們還要坐多久才能進下一個鎮子,我從來沒有走過這條路啊,和連著坐了兩天的馬車了,今晚是不是能去附近鎮上休息一晚?」
「針灸完再說。」
顧梓晨心事重重,此刻無暇理會這些問題,撩開馬車帘子後鑽進車裡,一邊將手裡拿著的針灸包放在車廂里的矮腳小茶几上攤開,一邊漠然道,「你的這些問題,等下子渡會來告訴你。」
「賢侄好像心情不大好啊。」顧啟東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人,一眼看出了顧梓晨的情緒變化。
但看顧梓晨眸色更冷,馬上閉嘴,不再多言,老老實實的低頭解自己褲腰帶……
……
鄴城。
龍魚坊。
十幾個大小的魚塘都匯聚在一處山頭下。
白詡來到魚塘這邊,找管事的查問這裡魚塘的各種魚類的長勢情況。
每個魚塘都設有無數夥計,以及一個管事。
此時此刻,十幾個管事兒正排著隊的站在一個大廳外的天井院子裡,等著排隊拿著手裡的帳冊交給坊主查帳。
坊主對帳目這類向來嚴肅敏感。
十幾個管事都怕自己是養魚最差的那個,每個人都惴惴不安,面無喜色。
氣氛最是壓抑的時候,身後的穿堂里突然響起了白管家的聲音。
魚塘管事們紛紛回頭一看,之間白管家回來了,一臉喜色不說,還腳步匆匆,好像是有什麼重要事情是要稟告給坊主的。
看到白管家出現,眾管事紛紛鬆了一口氣,主動後退讓出一條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