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輕柔的聲音中忽然夾雜了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冷意。
若是不了解顧梓晨的,還聽不出這語調有什麼變化。
可子渡是從小就跟在顧梓晨身邊,一起習武養大的,對他的性子十分了解。
即便只是語調細微的變化,他也聽得出來——這明顯是少爺有些不開心了。
子渡硬著頭皮,也不敢與顧梓晨的目光對視,只低著頭如實回答「屬下,屬下是說……看起來相談甚歡。至於是否開心,屬下也只是遠遠的看著,更沒有和少夫人交談過,對是否開心,屬下也不得而知。」
子渡暗暗在心裡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他剛才明明說的是,和一位男子交談的不錯,哪有說那個男人開不開心了。
今天這份差事可太難了,早知道就應該和子逸輪班,讓他今天過來觸觸霉頭。
就在子渡心思電轉的時候,顧梓晨的問話聲再度傳入耳中,看似輕淡的語調,實則危險的氣息十足「好,跟我一起接夫人,看看這次跟著我夫人回來的男人,到底是哪一位。」
「是。」子渡只能恭謹的點頭稱是,手心裡已經捏了一把汗了。
站在旁邊的顧青青卻還沒看出問題,帶著幾分嬌憨的湊上前,跑到顧梓晨的另一側,歡喜地伸手「哥哥,我也要去,我跟你一起迎接嫂子去,順便問問她這一下午都忙什麼了,也不知道帶上我。」
「你留下,好好在店裡守著。」
豈料,顧梓晨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顧青青,直接丟下一句命令就大步離開了。
子渡尷尬地扭頭看了一臉茫然的顧青青,快速說「小姐,你就別跟著添亂了。」
小姐就是小孩子,這種事情,一般人躲都來不及。小姐還要把腦袋往過去湊,生怕等下不會殃及到自己嗎?
這邊的子渡只是說了一句話的功夫,前面的顧梓晨已經走出丈遠。
子渡趕緊加快腳步追上去。
不消片刻,走在前面的顧梓晨就已經停下腳步。
因為就在正前方,少夫人秦月夕已經出現在了一處成衣店門前。
在秦月夕的左邊,站著那位魯國公府的杜小姐,而在秦月夕的右側則站著一個身穿上好的天青色蜀錦製成的窄袖斜領長袍男子,男子不光衣著不凡,就是腰間的鑲著翠玉的腰帶還有腰間懸掛的成色透亮,上好水種飄花的玉佩,就已經價值連城。
幾乎是同一時間,正在和身邊男子交談的秦月夕也察覺到正前方多出來的兩個人,立刻警覺抬眸一掃。
凌厲的視線掃過來的那一刻,秦月夕的瞳孔微微一縮,眼中凌厲消失殆盡,明顯閃過一絲詫異。
「梓晨,你怎麼過來了?」看到顧梓晨的瞬間,秦月夕下意識問出這個問題。
「想你了,只是兩三日不見,就想你的很,所以騎著夜煞過來看你,不行嗎?」
似乎對秦月夕這個問題很反感,顧梓晨回答的時候,語氣是不同以往的尖酸。
這種尖酸的感覺,就連一旁的杜清怡也明顯聽出來了,下意識看向另一邊一臉茫然的江秦,趕緊輕開口打圓場「顧公子可真會玩笑,你們夫妻二人總是這般嗎,幾日不見,就彼此想念了。」
「嗬。」顧梓晨卻只是輕笑一聲,也沒有去看杜清怡,視線卻已經從秦月夕的臉上移到江秦的那清秀且帶著書卷氣的面容上,「我當是誰呢,和月夕能夠相談甚歡,原來是老相識了。江公子,多日不見了。」
當從顧梓晨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江秦身子微微一震,但還是恢復正常,牽扯嘴角,在臉上揚起一抹公式化的微笑,伸手作揖「的確是多日不見了,顧公子,還未道冤案平反之喜。」
「不敢當,不過是沉冤昭雪而已,算不得什麼喜事。」顧梓晨一開口,語氣陰沉,依然夾槍帶棒。
江秦聽到這裡,就是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不對勁了,看了看身邊的秦月夕,趕緊拉卡距離,然後再次抬起手,雙手手臂伸出,右手壓在左手下,拇指朝上,鄭重彎腰給顧梓晨行了一個大揖禮「顧公子,我想出定然是誤會什麼了,我和秦老闆一起回來是因為下午的時候,知道秦老闆有難,遭人陷害,在公堂上無法自證清白,這才和杜小姐一起前去衙門想法子解救的。」
「是啊,顧公子,其實江公子一直都和我一起守在衙門的柵欄外,若真的算起來,其實是與我呆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杜清怡也趕緊出聲幫著解釋。
「遭人陷害?」顧梓晨眼中的冷意瞬間降下去幾分,眼神擔憂地看向秦月夕,「是高健陷害你?」
「對,就是他。」秦月夕開口了,微微嘆口氣,頗顯得有些無奈「我本想等案子明天開堂審完了再飛鴿傳書告訴你這件事的,沒想到你今天會過來。」更沒想到,他和江秦一見面,就這樣說話陰陽怪氣的譏諷。
怎麼一見到江秦,顧梓晨就變成烏眼雞似的,攻擊力這麼強了呢。
甚至根本不問問自己一下午消失是去幹嗎了,就急著跟江秦唇槍舌戰了。
「我剛才吃驚你過來,是你回信跟我說,你在老宅後山忙事情,我自然想不到你會過來。」無奈地又補上一句解釋,秦月夕挑起眉毛,視線越過了顧梓晨,看向躲在後面的子渡,「我剛才跟朋友談話的時候,就察覺到附近有人鬼鬼祟祟盯梢我,原來是你在盯梢我。」
「少夫人言重了,盯梢不敢當,不過是奉命行事,剛才想跑到街尾這邊打探一下少夫人您還有杜小姐的消息,沒想到就瞅見您回來了。」子渡趕緊上前一步,快速解釋,只怕火燒到自己身上。
「呵,是嗎。」秦月夕冷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剛才子渡是怎麼給顧梓晨復命的,讓顧梓晨這麼怪裡怪氣。
就在子渡一頭冷汗,想著怎麼繼續解釋的時候,那邊的江秦忽然再次開口「怪我,是我沒有一開始見到顧公子就把話解釋清楚。我與秦老闆這次在鄴城見到,也只是偶遇,原本是要今晚動身離開,不曾想秦老闆攤上了口舌官司,這才留下幫忙一二。既然今日事畢,那我也先回別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