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兩成啊？顧家媳婦，我跟你簽僱傭文書！」
先發話的是村里一個打光棍的小伙子，他十三歲就沒了爹娘，就是靠著給東家種地，幫西家打獵混口飯吃，如今快二十三歲了，還是連個媳婦都沒說上。
別人都覺得僱傭文書像是賣身給人家當僕人了一樣，莫名就矮人一頭，可在他這兒就沒有種顧忌。
反正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只要拿了那份工錢，說不定他很快就能攢下娶媳婦的錢，等到僱傭時間結束，他又能恢復自由身，何樂而不為。
有了他領頭，又有幾個人表示願意簽僱傭文書，然而還是有人猶豫之後選擇了租地來種。
租地是要按照比例交租子的，遠沒有僱傭關係賺的多，但各人有各人的顧慮，秦月夕自然是不會強迫他們做決定。
「那好，願意簽僱傭文書的站這邊，願意租地的站另一邊，我分別記下名字後，咱們就先去把種子給領了，爭取下午放工前儘量多的播些種子出來。」
秦月夕拿出紙筆來，看著人群分好兩隊之後，分別將他們的名字記了下來。
契約文書和租地文書都需要顧父來擬，他畢竟是做過相爺的人，寫這樣兩份文書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接下來就是去顧家老宅的倉庫里搬種子，之前秦月夕買了許多種子回來，原有的倉庫不夠用，又讓工人們直接蓋了一間出來。
對土地的規劃是一早就跟顧家人商量好的，還是以糧食為主，留十畝地種蔬菜。
至於果樹並沒有人種過，院子裡有果樹的也是任其自然生長，平時侍弄地里的莊稼都忙不過來，更沒有人會在意那幾株果實酸澀的果樹。
秦月夕對種植作物並不精通，她也沒有買太多的果樹種子，只是把常見的幾種果樹種子買了，只待新宅子蓋好之後就交給顧氏母女去打理。
一行人都到了顧家老宅，搬種子的事自然有男人們去做，秦月夕也不會事事爭先以此來證明自己並不比男人差，她站在一旁拿著本帳簿似的東西，每搬出一袋種子她都會詳細記下來。
這些種子都搬到了牛車上，等下由牛車把種子送到各塊地頭上去，再由分配好的人手分別開始播種。
秦月夕是要跟車一塊兒走的，她要親自把種子送到每一塊兒地上去，同時還要在另一本帳簿上做好領用記錄。
她一邊寫，心裡也在感慨著，自己一雙殺人的手如今卻拿著筆在記帳，真是不知人生會經歷怎樣不同的際遇，但她發現自己居然開始慢慢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
每日時間都安排得滿滿的，雖然身體會有些疲累，但是簡單又充實，那些在地獄中掙扎與魔鬼共舞的日子是真的已經隔世了，也開始在她的記憶中慢慢淡化起來。
牛車上裝滿了種子，就不能帶著所有人，有些被分配到不同地塊的人就先行一步，去到自己負責的田地中等待種子給送過來。
他們走的時候也同樣帶上了合適的農具，至於留在「石頭地」里的那些盛著草木灰的筐，自然會有人在將剩下的活幹完之後給帶回來。
秦月夕坐在牛車上，又最後清點了一次車上的種子，這才對趕車師傅說「咱們走吧，早點兒過去，他們也好早點兒開工。」
趕車師父並不認識去顧家田地的路，秦月夕自然又承擔起嚮導的責任。
「石頭地」還沒有養好，秦月夕打算等所有的草木灰都鋪完之後，再把種子種下去，到時候就把靈泉水的效果歸功在草木灰上，就不會顯得那麼扎眼了。
牛車略過「石頭地」，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秦月夕坐在牛車上，此時已是日上中天，地面被烤得滾燙，就連迎面吹來的風都是熱的，偶爾經過一片樹蔭才有片刻涼爽。
她現在的心情極好，甚至還有忍不住想要哼上幾句小曲兒的衝動。
只要這兩天能把種子及時播下去，然後在雇來的村民們的勞作下，秋天想等一波豐收，至少是等一波還算不錯的收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東家，您的心情看起來很好啊。」趕車師傅瞥了幾眼之後，忍不住跟她搭了句話。
雖然這段時間他負責接送來蓋房子的工人，都是跟顧家父子打交道，但他很清楚自己真正的東家是眼前這個嬌俏美麗的女子。
「是啊，期待一個好年景，想想就覺得很開心。」
秦月夕難得會有興致跟一個算不上熟悉的人這樣聊天，或許是想到秋收時那連成片的稻田麥浪，讓她對於「生」這個概念有了新的定義，所以才會展露出這不為人知的一面。
兩人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就把所有顧家的地都走了一遍，車上的種子越來越少，直到將最後一包種子卸下去。
「好了，你們開始吧，這幾塊地就交給你們了。」
秦月夕對幾個已經提前來到地頭等待的村民交待了句，他們都是準備租地的，以後這邊幾塊地就是他們要租下來的，收成直接跟他們能分到的部分掛鉤，自然是會更加用心打理。
「放心吧，就交給我們，保證錯不了。」
那幾個人拍著胸脯對秦月夕保證著，他們中也有人自家有地，但那幾畝的收成並不足以養活一家子人，租了顧家的地之後就算分到的不多，起碼日子會比以前好過些了。
秦月夕這才重新上了牛車，放心地走了。
車子回到村口時，秦月夕下了車，她還要繼續按照計劃改造石頭地，便讓牛車回去顧家老宅繼續之前的工作。
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剩下的草木灰已經又被撒下去大半，秦月夕背起一隻空筐朝地尾處走，那兒還有一堆堆好的草木灰，等著分裝在筐里再撒到後面的地里去。
一個村民走過來，伸手準備去接她肩上的筐。
「顧家媳婦，這種粗活就交給我們好了，你就在上面看著，有什麼不對了吩咐一聲就是。」
秦月夕抬手一擋，沒想到那人居然向後趔趄了兩步，摔了個四腳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