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夕只在地頭看了一會兒就回了顧家新宅,她在路上與回家吃飯的顧氏父子恰好打了個照面。
「月夕,地看完了?」
顧父一看到她,臉上原本嚴肅的表情微微鬆緩了些,一如往常般跟她打著招呼。
「顧伯父,您跟顧大哥才回家吃飯啊?我只是大概看了眼,想著吃過飯了下午再好好走一遍。」
秦月夕快走幾步迎過來,與父子二人並肩而行。
她遠遠便看到父子二人均是一臉凝重地往家走,想必顧梓晨是把這兩天的事跟顧父說了,她本想先等等,落後他們一步再回家的,沒想到顧梓晨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瞥過來,讓她也只能追上去與他們一起回家。
「這兩日在外奔波,累了吧?回來還要直接去地里,月夕啊,這事兒急不得,還是你自己的身子骨最重要啊。」
顧父殷殷叮囑著,他不是會輕易將情緒外露的人,但眼中對秦月夕的疼愛卻是毫不作偽的。
秦月夕仔細地將他的面容看了幾眼,認真點點頭「顧伯父放心好了,我會的。」
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大門口,院子裡的狗汪汪地吠叫了兩聲,就俯耳擺尾哼唧著向三人迎過來。 ❄
「爹回來了啊,今兒中午咱們吃……」
顧青青聽到聲音從廚房中出來,一眼就看到跟在顧父左右的顧梓晨和秦月夕。
她的話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滾圓,一臉訝異又茫然的樣子,忽地轉身又飛奔進廚房,大聲嚷嚷著「娘,哥和嫂……和月夕姐回來了!」
秦月夕聽到那個被她說了一半的詞,不知怎的忽然微微轉頭看向顧梓晨。
那人端坐在輪椅上,無論什麼時候看都是身姿筆挺,若不是看到他眉尾處微微一挑,秦月夕還真以為他什麼都沒聽到呢。
顧母聽了女兒的話,也跟著從廚房裡急急地出來了,她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上的水漬,一邊招呼道「梓晨,月夕,你們回來了?也不先捎個信,這也沒備下你們的飯啊。」
「娘,我還不餓,等下隨便下碗面吃些就好。」
顧梓晨原本在軍中時就過慣了三餐不正常的生活,隨便餓上幾頓也無非是稍微虛弱些,並不當什麼事。
「那怎麼行,你那胃疼的毛病這麼快就忘了?有娘在還能讓你隨便對付一口?」
顧母轉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月夕,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繼續說「就是你能對付,月夕也跟著你一起對付?大老遠地跑了鄰城一個來回,不得吃些好的補補?」
「就是,哥,你怎麼不知道心疼人呢。」顧青青也在一旁幫腔,隨即就被顧梓晨冷冷地瞪了一眼。
她一縮脖子,索性跑到秦月夕身邊抱住她一條手臂,這才示威性地瞪回去。
「顧伯母,還是我來做點兒吧,您和顧伯父先吃著,我很快就好。」秦月夕說著就往水缸邊走,準備打水洗手。
顧青青抱上她的手臂就不想撒手,狗皮膏藥似的粘著,也要跟著往那邊走,卻被顧母抓著胳膊給拽了回來。
「青青,又鬧你月夕姐,她這一路顛簸的還沒緩過勁兒呢,去,給你哥和月夕姐倒碗水過來。」
顧青青噘著嘴,雖然還有些不情願,還是乖乖聽話放開手,又對秦月夕說「月夕姐,那一會兒我給你打下手,就讓我爹娘他倆人先吃好了。」
「好,有你幫我就什麼都妥了。」
秦月夕笑著應了句,雖然只有兩天沒見到這個小丫頭,可身邊乍然沒了她嘰嘰喳喳的,還真有些冷清。
顧母把女兒打發走了,自己卻走到秦月夕身邊,替她舀了一瓢水,讓她洗手。
「月夕啊,我看你洗了手還是回房去歇會兒。家裡面和肉、菜都是現成的,我和青青手腳也不慢,再整治出些飯菜來不需要多久,你就稍等一會兒就好。」
秦月夕剛想拒絕,顧母又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你這孩子勤快,也尊敬孝順長輩,不過我和你顧伯父都把你當親生的來疼,一餐飯食算得什麼事,你就安心歇著,一會兒讓你青青妹子去叫你。」
「那我就聽您的了。」秦月夕看著那雙溫柔的眼眸,想要拒絕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不知怎的就順了顧母的意。
「這就對了。」顧母笑著在她手背上上拍了拍,又回廚房忙碌去了。
秦月夕前腳剛回房,顧青青後腳就跟了進來,手裡還端著兩碗水。
「月夕姐,你看我先來給你送的水,我哥都沒這待遇,怎麼樣,我對你好吧!」她邀功似的說,眼裡亮晶晶的,像是在等著肉骨頭獎賞的小奶狗。
「還不錯,挺乖的。」
秦月夕手指一陣痒痒,沒忍住伸出去在顧青青臉蛋兒上捏了一把。
「哎呀,我對你好,你怎麼還掐我呢!」顧青青向後躲了一下,險些把手裡的水給打翻。
「沒有,我剛才看你臉上落了只蚊子,又不能打,只能捏一下給嚇跑了。」
秦月夕臉不紅氣不喘地編著瞎話,她才不承認是因為顧青青剛才的表情太過可愛,才讓她忍不住伸出魔爪的。
「不理你了,我去給我哥送水!」
顧青青嘴巴又翹起來,把一碗水塞進秦月夕手裡就氣呼呼地往外走,才走兩步又回頭說「等下飯好了我來叫你,喝了水你就好好歇著啊!」
「好,我會的。」
秦月夕的聲音跟著眼波一起柔下來,眸光漣漣如水,唇角一抹清淺笑意逐漸加深,如荷花映日般高潔又熱烈,讓顧青青居然看得呆住了。
「我……我我,我走了。」
她回過神時臉騰地一下子紅透了,也不知在慌亂些什麼,幾個字也說得磕磕巴巴的,轉身推門就走。
秦月夕搖搖頭,這小丫頭性子還是有些毛躁,若是還在相府中怕是要惹人笑話的。
她端著水碗走到桌邊坐下,仰頭將一碗水一口氣喝乾,這才驚覺她已是渴過了頭,一碗水才不過讓她稍稍有些解渴的感覺。
她還是隨身帶著水囊的,也不知這一路都在想些什麼,居然還會讓自己渴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