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東西都準備好了，你可以開始了。」鬼手李站在書桌邊，將主位讓給秦月夕，他雙手抱臂站著，擺出一副旁觀的架勢。
秦月夕有意無意地向站在門口的鄧主管看了一眼，這一眼被鬼手李看到，也跟著瞥一眼過去淡淡地說「鄧主管請隨意坐，不必拘禮。」
「謝李先生。」鄧掌柜這才上前兩步在椅子上坐下了，唇角卻平添了幾分自嘲。
秦月夕已經執起筆，開始在鋪開的白紙上勾畫起來。
繪圖用的是炭筆，她執筆的姿勢就是素描拿畫筆的姿勢，圖就在心中，手下動筆的速度就極快，唰唰幾筆下來已經勾出了個大致的輪廓。
她知道想要讓鬼手李這樣的人心服口服，就必須拿出些真本事來。
鬼手李之前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慢慢的他放下手臂，神情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他看到秦月夕標註尺寸和原料時就明白了，眼前這個女人是有真材實料的，那幾張圖紙確實是出自她手。 ✩
兩人一個畫一個看，時間在悄無聲息間流逝，不知何時天色慢慢暗下來，外面隨時等著伺候的小童送來燈盞，書房裡也變得亮堂起來。
秦月夕勾完最後一筆，才抬起頭來對鬼手李說「李先生，我畫好了。」
鬼手李這回看向她的眼神就平和多了，少了幾分居高臨下的傲慢和審視，對她抱拳一拱手說「秦姑娘，是李某之前冒犯了，還望多多海涵。」
「李先生客氣，眼看著已經天色不早，咱們實在是耽擱了太多時間了。」
秦月夕將筆擱在筆山上，拿起畫好的紙摺疊起來收進懷裡。
她畫的是太過超前的科技產物，雖然修改了很多數據，但對鬼手李這樣的老公匠人來說，調整到正確的數據並不是什麼難事，所以這張圖紙她並不打算留下來。
「秦姑娘說得是，不過今天確實無法給姑娘一個答覆了，不知你住在哪個客棧，明日一早我親自登門拜訪將答案告知姑娘。」鬼手李誠懇地說。
他準備徹夜研究那幾幅圖紙，爭取儘快拿出個最優方案來，才不會墜了他的金字招牌。
還有另一點他沒有明說，秦月夕的圖紙上都是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東西，他雖然並不屑將這些圖紙剽竊了將東西造出來再讓自己發筆財，但是看了那些圖紙確實能激發出他許多靈感，這才是讓他最為看重的。
「我就住在城裡的慶祥客棧，李先生倒也不必親自拜訪，到時讓你的徒弟跑一趟就是了。」
秦月夕只要銀針和其他工具造出來就好，對這些禮數之類的東西倒不是很看重。
鬼手李只是笑笑，並沒有說更多，該怎麼做他自己心裡有數就好，沒必要再多說什麼，仿佛是他上趕著要討好別人一樣。
「李先生，既如此，我就先告辭了，家兄還在等著我回去，此時天色已晚，他怕是要等急了。」
秦月夕見今天是得不到結果了，便萌生了去意，她就又把顧梓晨抬出來當藉口。
「哦，這樣啊。」
鬼手李沉吟了一下，說「原本李某是想設下晚宴款待秦姑娘的，但若是讓令兄擔心，就不好了。那李某就不強留了，不過讓在下送秦姑娘出去還是可以的吧？」
「好，那就有勞李先生了。」秦月夕這回沒有推辭，欣然接受下來。
二人之間的對話已經讓鄧掌柜聽得呆了，他雖然知道秦月夕得到了鬼手李的認可，但沒想到他對她的態度居然沒有半點兒居高臨下的俯視，而是互相平等的平視。
他現在對秦月夕已經是極為佩服了，甚至還有種忍不住想把這種佩服分享給好兄弟任主管的衝動。
鬼手李一路把秦月夕送到大門口，忽然又開口問道「秦姑娘，你就這麼放心將圖紙交給我嗎？那圖紙上的東西……」
他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旁邊還有個算是「外人」的鄧主管。
「李先生多慮了。」
秦月夕微微一笑「以先生的性情是不屑去做那種事的，我若是看不出來這點，對你我都是一種侮辱。」
鬼手李一怔，隨即露出見面以來第一抹淺淡的笑容。
「秦姑娘請。」
他抬手一拱，目送秦月夕上了馬車消失在夜幕中，這才轉身進了大門。
鄧掌柜一上車，就迫不及待地對她伸出大拇指，連聲贊道「秦姑娘，您真是讓鄧某刮目相看，我之前實在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慚愧慚愧啊！」
他作為本地人，對鬼手李是個什麼樣的人簡直再了解不過了。那是個眼睛長到天上去的，能被他看在眼裡的本就不多，更遑論還以禮相待，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今天辛苦鄧主管陪了一下午，月夕還沒有正式跟你道過謝呢。」
秦月夕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將話題扯到別的上面去。
鄧掌柜能爬到這個位置，也是個聞弦歌而知雅意的人，一聽就明白了秦月夕的意思，便配合著也把話題給轉了。
「秦姑娘就不要這麼客氣了，以後但凡還有什麼鄧某能幫忙的，您都儘管開口就是。」他也存下了跟秦月夕交好拉關係的心思，話語間便帶上了十分的熟稔熱絡。
秦月夕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鄧掌柜聊著，從他嘴裡打聽出不少對她有用的消息來，就比如各種草藥的市價行情，還有這方圓百多里之內大大小小醫館中的醫者水平。
她是有心在離開顧家之後也走醫者的路子，畢竟手裡握著靈泉這個bug，不用實在有些暴殄天物。
不多時馬車就停了下來，老林在外面說道「秦姑娘，藥行到了。」
鄧掌柜推開車廂門下了車，站定之後對坐在車廂里的秦月夕說「秦姑娘，多謝您將我捎帶回來，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後若是有機會，還望姑娘能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好，那下回我再來此地，鄧掌柜可別忘了你的承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