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門縫,看到莊子裡破敗的樣子後,秦月染杏眸圓睜,眼底爬滿了詫異。
看院子裡落下的一層落葉,少說都要有四五天每人打擾了。
再往裡看去,通往前院正房的青磚小路上都是雜草和枯葉,再往前走,門前的台階上都是一層薄薄的黃土。
這就是母親住的地方?
簡直連侯府下人住的地方還不如!
秦月染氣憤地放下窗戶帘子,轉身掀起了車門前的帘子就要往下跳。
「誒,姑娘,我扶著您!」
眼看秦月染撩開裙擺就要往下跳,坐在一旁的熙春忙驚呼出聲,身子也猶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搶先一步下了馬車,趕緊將車轅上的小凳子搬下來放在地上,又趕緊伸出手,等著去牽扶自家姑娘。
看到熙春都把什麼都弄好了,秦月染這才回過神來,克制住自己的心神,在隨行的小廝和車夫面前保持著一個侯府嫡女應有的端莊。
然後,秦月染望著眼前這個破舊的莊子小門,緩緩伸出右手搭在了熙春的手背上,「熙春,扶我下去,我要見我母親。」
「姑娘小心些。」熙春扶著秦月染,將她從馬車上攙扶下來。
秦月染站站穩後,別過頭看向身邊的隨行的小廝,低聲吩咐「敲門,讓這個莊子裡的管事嬤嬤來見我。」
「是。」
小廝畢恭畢敬地福身行禮,然後走到門前,在虛掩的大門口高聲叫門「裡面的嬤嬤快出來迎客,主君家裡的大姑娘來莊子探視大娘子了。速速出來見禮。」
話音落下,前院依然安靜如斯,半點腳步聲也沒聽見。
站在門口的小廝尷尬的扭頭看了一眼站在斜後面的秦月染,然後回頭對著門口的縫隙將剛才的話大聲重複了一遍。
「姑娘,或許是莊子事少閒散,這些嬤嬤也許是沒有聽見,要不咱們直接推門進去,奴婢給您燒一壺茶水喝。」熙春打破了門口的尷尬,主動湊到秦月染身邊提議著。
秦月染微微搖頭,看著破舊木門的雙眸滿是堅定,「本小姐是侯府嫡女,這些人只是鄉下莊子裡的粗使僕婦。一定要他們來拜見我這個嫡女。」
「是。」熙春眼帘一垂,微微低下頭去。
一直到門口的小廝叫到第三遍的時候,院子正房後面才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別叫了,來了來了, 是誰啊,一大早上就跑過來叫山門啊。」
伴隨著不情願的粗大嗓門的臨近,從正屋後面走出了一個膀大腰圓穿著土色粗布衣裳的,頭戴藍色包巾,年紀在四十歲上下的老嬤嬤踩著院子裡的磚地走了過來。
等這老嬤嬤嘟嘟囔囔地走到門口,氣勢洶洶地將虛掩的兩扇門板一把拉開。
「混帳東西,瞎了你的狗眼,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瞧瞧,看看門口來的是誰!」
嬤嬤剛開門,一雙眼睛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守在一旁的熙春就直接走上去指著來人的鼻子大聲呵斥。
「這,這位是……」
嬤嬤被罵的當場懵在原地,嘴巴喃喃,一雙眼睛也愣愣地瞧著前方。
站在一旁的小廝也看不下去了,輕聲開口「你眼前站的這位可是主君家裡的大姑娘,當今景安侯府的嫡出小姐。今日特意聽從主君侯爺的吩咐,來這裡看望大娘子甄氏的。」
「什,什麼?」立在門口的老嬤嬤說話都結巴了,瞠目結舌地看著門口那個一襲錦緞長裙的漂亮女子,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家主君的嫡長女好像是眼前這個年紀,連忙撩開裙子往門口走出,「天,小人不知道今個嫡長女要過來看大娘子,是我這老太婆的疏忽了。」
老嬤嬤一邊說一邊給秦月染跪下,行了一個大禮,雙膝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道,「適才在後院淘洗今天中午做飯要用的大米,因為隔著遠了些,又在院子靠牆跟的水井旁呆著,實在是沒有聽見剛才幾位貴人的敲門,是我這老太婆該死,老婆子我給貴人小姐賠不是了。」
「看起來,你很忙啊,忙到每天只守在後院裡淘米做飯,連前院也顧不得收拾了?」
秦月染居高臨下地睨著跪在腳邊的老嬤嬤,清麗的語氣頗為陰鬱。
站在秦月染身邊的盈袖也是秀美一挑,頤指氣使地訓斥,「哼,你倒是說說啊,這前院都髒亂成什麼樣子了,滿地的斷枝敗葉,你們忙的連一點空也沒有,連掃個院子也沒空了?」
「這,這是……是我們想著這幾日已經是深秋,落葉本就繁多,加上這幾日大風,便是掃乾淨院子了,不消一個時辰也是滿地落葉,不如積攢到一起,等到秋風停了,一併掃個乾淨。況且,況且這莊子裡一共就留了我和另一個老媽子當差,唯有農忙的時候才會從別地的地方調派人手過來,姑娘和小姐有所不知,這大娘子自打送過來後,就,就……」
老嬤嬤說的欲言又止,稍稍抬起頭看了一眼秦月染的臉色,才小聲繼續道,「大娘子自送來當晚,就神智不太正常了,起先請了外面鎮上的郎中過來醫治了,誰料大娘子不肯喝藥啊,這熬好的藥送進去,多半都砸了摔了,病情不見好,現在更是愈發嚴重,一刻也離不開人。這莊子裡上下一共就我和另一個老媽子做事,我們倆都是輪流著看顧大娘子的,這做飯灑掃的活就落到另一個人身上了,卻是也忙不過來了。」
「是嗎,我母親竟然病的如此嚴重?」
秦月染原本還想給眼前這個老媽子一個下馬威,可一聽到自己母親病情加重,還是關心地轉移了話題,「那你還跪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帶我去見我母親!」
「是是是!」
老嬤嬤如蒙大赦,從地上趕緊爬起來,一邊拍著膝蓋上的黃土,一邊率先走在門口將兩扇門板拉開的更大,為秦月染在前面引路。
隨車的小廝也跟著進了院子,只留下趕車的車夫則守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