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青武。
按著輩份來說,應該是顧依依姐弟幾人的舅舅。
也就是原身親娘的哥哥。
親哥哥那種。
此刻,卻是雙眼通紅狀如瘋子一般的毆打著地下的女人。
而地下的女人仿佛已經麻木。
又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機,感受不到半點的疼痛。
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挨打。
直到男人抄起一側的小板凳,眼看著那一下落下去就要了女人的命。
進來的顧依依兩人都是臉色一變,想都不想的沖了進去,
「住手!」
比她們更快的卻是另一個小身影。
他飛快的跑出去,衝著抄著板凳的男人就撞了過去。
小小的身影帶著一股子的戾氣,似乎是豁出所有一般對著男人沖了過去,
「不准打我娘。」
「你去死吧!」
「你個壞人!」
男人似乎怔了一下,可下一刻他眼裡的紅色愈發的暴冽起來。
足以凝成實質一般。
一張臉都扭曲了,半空中拿著的凳子竟然一轉方向衝著男孩子砸了過去。
也唯有這個時侯地下的女人才猛的一聲尖叫,
「韋青武你住手,他是你兒子啊。」
「韋……」
砰。
有身子倒地的悶聲響起來。
咣當。嘩啦啦一陣響。
是板凳和男人身體倒在地下撞倒了屋子裡頭唯一的桌子。
發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響。
女人剛才是想從地下爬起來去護住兒子的。
可她是真的沒力氣。
眼看著那板凳就要砸在小小身影上。
她甚至都想好了,只要兒子沒了,她也不活了!
這些年她受夠了這個家!
孩子是她唯一支撐,也是她活下去的支持。
「兒子,你……」
「娘、娘,他他……」
只是怔神過後,母子兩人都有點傻,
怎麼倒下去的不是自己(兒子)?
下一刻,顧依依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輕描淡寫的開了口,
「這種人渣不用留情,二丫找根繩子把人綁起來。」
一會兒再收拾他!
「啊,好的姐。」
二丫是唯姐命是從的,她姐說找繩子綁人那就一定要找繩子綁的。
結果她翻了半天竟然沒找到繩子。
不但是繩子,連能當繩子用的布條啥的都沒有。
這就讓二丫有些鬱悶,
「姐,沒繩子咋辦?」
「隨便撕個布條綁起手腳就行。」
頓了下她又加上一句,「把嘴堵起來。」
二丫,「……」
她還在到處尋思著找什麼東西綁人時。
身後一隻小手悄悄拽了她衣角兩下,二丫回頭就對上小男孩怯意卻固執烏黑髮亮的雙眼,
「用這個!」
他手裡頭拿著的是一個包袱,已經髒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但四個角的帶子還是挺長的啊。
能用!
「好孩子,別怕啊,我大姐收拾壞人很厲害的。」
顧依依,「……」
等到二丫這邊和那個男孩子一起忙活完。
回頭看過去時,顧依依已經把那個婦人扶著坐到了唯一的椅子上。
屋子裡頭也沒有水。
看著女人披頭散髮,一臉是傷滿身狼狽的樣子。
二丫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姐弟幾人以前的那樣日子,而且她甚至想的還要遠一些,
要是大姐沒有帶著她們和爺爺奶奶分家。
那是不是她也會被爺爺奶奶隨手嫁到一戶人家,過著如今這個婦人這般隨時被人打罵的生活?
她張了張嘴,「大姐……」
小姑娘有些害怕了,大姐一定會永遠護著她們的吧?
顧依依看了她一眼,有些詫異的揚了下眉,
怎麼了?
小臉一下子就白了,難道是害怕?
頓了下她走過去抬手拍了兩下顧二丫的後背,想了想又加上兩句,
「不怕,要是人醒了我再把他打暈。」
二丫,「……」
婦人已經多少緩過來一些,她眼神有些茫然的看向顧依依兩人,
「多謝兩位姑娘的救命之命。」
她對著身邊的小男孩招了下手,「乖,幫娘給兩位姐姐道謝,磕個頭。」
不管怎麼說人家是救了她們母子兩人的命。
她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磕幾個頭了。
二丫站在那裡沒動,
她也不知道這婦人是誰,更不清楚姐姐帶她過來的目的。
顧依依卻是攔住了男孩子,心裡頭略想了下後對著顧二丫招了下手,
「二丫過來。」
「哎,姐來了。」
顧依依看了眼二丫,心裡頭微頓把滾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你幫姐去村子裡頭討些熱水,對了,拿些點心換吧。」
「好,我很快就回來。」
顧二丫轉身離去。
直到她的身影走遠。
中年婦人收回視線,苦笑了兩聲,
「姑娘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我們這個家也沒什麼好人讓算計的了。」
顧依依聽到這話揚了下眉,
「以前的韋家,很多人算計嗎?」
「以前的韋家啊……」
中年女人苦笑了下,隨後又是一聲苦笑,
「誰知道呢,反正,現在的韋家就是你眼前的這個樣子。」
顧依依點了下頭暫時不去想那些,輕聲道,
「我們是韋青梅的女兒。」
「所以,如果是按著輩份,你應該是我們的舅母。」
原本也算是原身幾個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之一了。
可惜,原身記憶裡頭也不過是韋青梅過世那段時間見到過韋家的幾個人。
之後韋家人好像消失了一樣。
再沒人出現。
此刻,顧依依把話說出來就看到中年婦人一下子疑惑了起來,
「韋青梅是誰?」
這話讓顧依依心裡頭咯噔一聲。
她想了想,試探般的開口道,「你不知道你夫君,就是那個人渣有個妹妹?」
「知道啊,可是我家小姑嫁去大城市裡頭好些年沒回來了啊。」
中年婦人說到這裡眼底全是無奈,「不過我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好不容易走出去,誰又樂意回到這個鄉下啊。在城裡頭吃香的喝辣的,出入有奴婢服侍,當家主母呢,她也不好想別的……」
「而且我那個小姑子挺好的,時不時往家裡頭送些吃食……」
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
「不過這幾年好像沒什麼消息了,我這心裡頭雖然擔心可也沒別的辦法。」
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哪有餘力去幫別人?
而且那個小姑子嫁去的可是大城市裡頭,隔著不知道多少座的山呢。
顧依依看著對面說的頭頭是道的中年婦人,心頭微凜,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原身的記憶,韋青梅的確是這家的女兒。
而且,韋家只有一女一子,女是韋青梅,男則是韋青武。
韋青武為大,是哥哥。
小時侯也是抱過原身的,可現在,在原身這個舅媽嘴裡,韋青梅不存在?
她心裡頭一團迷霧,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偏眼前的婦人卻在那裡問,
「姑娘你說你母親是韋青梅,難道是韋家別的親戚嗎,可我怎麼不知道?」
這麼多年了她就真的沒聽說過啊。
顧依依只好隨便尋了個藉口敷衍過去,最後她把視線落在地上暈迷著的韋青武身上,
「他一直都這樣打你們嗎,以前,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以前不的。」
中年婦人聲音發澀,「也就是七八年前,他從外頭回來就說要帶著我們母子兩個離開,可還沒等他離開呢人就暈了過去,醒過來之後大病了一場,脾氣越來越古怪,到最後發展成動不動就發瘋打人……村子裡的人都喊他是瘋子,再到後來我們就被攆到了這裡來……」
「找大夫看了嗎?」
「找了。」
中年婦人神色黯然,
「每個大夫都說他是正常的,可他就是發起瘋來誰都打。」
而且他要是發起瘋來打不到人就打自己。
好幾次她為了阻止他打自己,只好忍著痛讓他打……
顧依依看了眼女人身上滿滿的新舊傷,沉默了下後開口道,
「你已經傷了元氣,再不好好休養,不用別人打怕是也熬不了幾年了。」
「我……」
中年婦人點點頭想說我知道,身邊的小男孩卻是突然大哭了起來,
「娘,娘你別死,我不要你死……」
「娘沒事的,娘會為了你好好撐著的。」
好不容易安撫住男孩子,中年婦人看著顧依依的眼神裡頭露出了疑惑,
「姑娘你過來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不過我們家現在都這個樣子了,不管是什麼事兒怕是都幫不了姑娘了。」
顧依依卻是扭頭看向門口走進來的顧二丫,伸手接過她拎回來的水,
「你先喝點水,然後清洗一下傷口。」
頓了下她加上一句,「這個地方不能再住了,要是你們不介意,我鎮子上還有個住處……」
「娘,咱們要離開這裡嗎?」
小男孩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只是聲音低低的,
「可咱們要是走了爹爹怎麼辦?」
「但要是帶著爹爹,他還會打人的……」
孩子的臉上帶著稚氣,可卻一臉糾結的樣子看的顧依依心酸不已,她拍拍男孩子的發,
「別擔心,他就是醒了也不敢再打你們的。」
「有姐姐在呢。」
「姐姐你真厲害。」
顧依依讓二丫帶著小孩子玩,她自己看向低頭沉默的中年婦人輕聲道,「我來這裡肯定是有我的目的,但是請你相信,我對你們絕沒有半點的惡意,而且,我也是真的想給這孩子換一個環境,你難道想讓孩子一輩子就這樣過,想讓他被村子裡頭的人喊一輩子小瘋子嗎?」
「而且,我要找的人是韋青武,他現在已經成了這樣……」
「如果我跟著你們走,我兒子會有危險嗎?」
顧依依想都不想的搖頭,
「不會。」
「我家裡還有一個弟弟,應該比這樣孩子大兩歲,到時侯可以讓你兒子跟著我弟弟學文識字,當然,他要是喜歡練武那就練武……」
「你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
顧依依輕輕笑了笑,「因為我姓韋,他也姓韋啊。」
原來,是這樣啊。
中年婦人笑了下,下一刻卻是突然起身撲通給顧依依跪在了地下,
「姑娘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想來肯定是個好人,我只求你把我兒子帶出去……」
孩子再繼續留在這個家裡頭只有死路一條。
還不如讓這個她一眼瞧著就覺得面善的小姑娘帶出去,搏上一搏。
不得不說,中年婦人也算是果斷。
換成別的人,哪裡敢讓才見了一面的人把自家兒子帶走?
顧依依趕緊把人給扶起來,想了想她輕聲道,
「還有一個安排,我縣城有間鋪子還缺人手,你帶著孩子過去做工如何?」
「我弟弟也在那邊,他會照顧好你們母子兩人的。」
中年婦人聽到不用和自家兒子分開,很是有幾分意動,
「我可以幹活,做什麼都行,可可是……」
她有些害怕的看一眼地下的韋青武,用力的咬了下牙,
「他要是再醒了,還會發瘋的,我我不能害了你們……」
一個大男人發起瘋來很恐怖。
這些年來她試過好些方法來反抗,可最後的結果都是激怒對方。
顧依依卻是輕輕笑了笑,「剛才他也是發瘋打人,可結果如何?」
中年婦人,「……」
「行了那就這樣安排吧。」
顧依依看向二丫,
「去趕一輛馬車過來,把她們兩個送到縣城去。」
「還有,叫傻大個……」過來兩個字兒還沒說完呢,身影一閃商軼如同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幾人面前,倒是把中年婦人給嚇了一跳,二丫也怔了下,原來商大哥一直跟著她們的啊,也唯有顧依依,白了他一眼,「不是說了不用你跟著的嗎?」
「不放心你們,盧老讓過來的。」
商軼眼都不眨一下的出賣隊友。
他看著顧依依開口道,
「要把這個人帶走嗎?」
「嗯,帶回去,我覺得他好像是被人動了手腳,不知道是不是毒一類的。」
得回去仔細研究一下才能確定。
倒是中年婦人一下子聽懂了,她噌的站了起來,一臉的激動,
「我我孩子他爹是是中毒了嗎,他他不是真想打我們的?」
雖然很想說是。
但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顧依依輕輕點了下頭,「應該是被人算計了,而且你沒發現嗎,他應該還會偶爾有那麼一絲半點的神智,是對你們的在意和重視才讓他每每在對你們下死手的時侯清醒那麼一點點,才讓你們能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