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還沒結束，天空飄起了雪花，周書仁從來不會裝風度，每年冬天他穿的最厚實，今年又格外的冷，他捂得就更嚴實了，不用躲人的時候，他一直都慢悠悠的走。
周書仁雙手藏在袖子裡，披風的帽子戴著，嗯，出宮的眾位大臣中，他的裝扮最顯眼，一般只有女子的披風才會有帽子。
天空飄著雪，又颳風，巷子內只有踩雪和風聲，靜悄悄的。
溫老大人突然開口，就顯得特別清晰了，「今日皇上留於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傳言，於家底蘊深，我等是比不了的。」
周書仁沒抬頭，耳朵動了動，心裡罵道老匹夫，這一句話我等比不了，給於家拉了太多的仇恨，京城的世家誰還沒有點傲氣，本來看熱鬧的人聽著這話心裡也不舒服。
於家前朝是鼎盛過，還不是退回了定州，現在都盛輝年間才再次入京，還是個從三品。
「於家不止底蘊深，還心大的很啊。」
「這人還是要看清自己的好。」
後面還有人參言，這說的多了，假的也成真了，人的情緒很容易受到語言的影響，本來覺得沒什麼，也想說兩句，反正又不會掉肉。
於家在京城沒盟友，又沒有人會為了於家得罪溫家，加上於家進京占了資源，言論一邊倒都是對於家的惡意。
周書仁停下腳步，他這一停下都看他，沒辦法，誰讓他的裝扮最突出，頓了下才繼續走，邊走邊道：「溫大人。」
溫老爺子不想搭話，他和周書仁互懟，贏的少輸的多，可這麼多人看著，他要是不回話好像怕了一樣，「周大人有話要和老夫說？」
「我就是好奇想問問老大人，我怎麼聽說您老十分欣賞於家，前幾日還一臉熱情的與於大人交談，這轉眼就，哎，瞧我說的，可能前幾日我看錯了。」
這每日能上早朝的，哪怕性子耿直的，朝堂呆久了，都精明的人，沒確定周尚書為何為於家開口的時候，紛紛掩藏心思不說話了。
最後的路特別的安靜，溫老大人氣的想咬周書仁，他最討厭周書仁說話留一半，他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次次落下成。
周書仁拉於家一把，適當的阻止了於家的仇恨值，誰讓於家的確合適她孫女，他也不能讓於家被整個京城的世家孤立，於家做純臣也需要盟友的，今日就吃了沒有盟友替他說話的虧。
皇宮內，於大人跪在地上，「臣不知道傳言為何而起。」
嘴上這麼說，他怎麼會不知道誰幹的，那又怎麼樣，那是皇后的母族，他剛進京腳跟都沒站住。
皇上示意於大人起來，「朕沒有怪罪的意思。」
他不會將女兒嫁到於家，於家是他要扶持的。
於大人呼出口氣，沒怪罪就好，「皇上聖明。」
皇上笑著道：「我聽說你兩個未定親的嫡子學問好，在定州也是小有名氣的。」
於大人心裡咯噔一下，不會皇上真有這個想法吧，不，不，於家的榮耀不需要娶公主添加，他們這樣的世家，並不想娶公主。
於大人心裡亂糟糟，嘴上道：「小兒還小，哪裡有什麼名聲。」
皇上不知道於家恨不得躲公主，笑著接話，「這京城周尚書的幾個孫子也是不錯的，年輕人多來往聚在一起好交流。」
於大人提著的心慢慢的落了下來，「臣聽過周尚書的孫子，都說周尚書會教養孩子。」
「的確會教養，秦王就是周尚書教養長大的。」
於大人聽出了皇上語氣里的輕快和信任，心裡感慨，皇上是真信任周大人。
周書仁回戶部的路上，看到了姚哲余，說來，他許久沒見過姚哲余了，姚哲余在兵部的閒職一直掛著，只見姚哲余也沒坐馬車，馬車跟在身後，他卻一步步的往兵部走。
姚哲余沒注意路過的馬車，繼續向前面趕路。
周書仁收回目光，真算起來，姚哲余的結果算是好的，至少富貴的活著不是，皇家都不關注姚哲余了。
章州，流楓接待了府城運送糧食等物資的官差，等人走後，流楓對著縣丞道：「百姓許久沒吃到過肉了，過年能添一些葷腥。」
縣丞，「是啊。」
自從縣太爺換了人，他也不渾渾噩噩的混日子了，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統計人口，挨家挨戶的去走訪，他是土生土長的白縣人，這裡再窮也是他的家鄉，他也希望家鄉富裕起來。
流楓看著單子上的肉，再次感謝岳父，沒有岳父的提點，皇上給百姓的過年物資，他說不準爭取不到，「每戶能有小半斤的肉，你帶人將糧食和肉都分好，等小年挨家挨戶到百姓手裡。」
他是不會讓各鄉派人來取的，多經過一道手，說不準就有人貪一些。
玉霜在後院翻看爹莊子的消耗，現在章州市面上很難買到糧食，爹花了大價錢買的粗糧，哪怕一天兩頓都是半飽，消耗也是很快的。
管家道：「附近知道莊子收了不少百姓，有些百姓丟了孩子在門口。」
玉霜猜測道，「都是女孩？」
「是，現在缺糧食賣孩子的多，牙子不缺人買，都緊著好的買，因為糧食的問題買的也不多，百姓家裡孩子多，男孩子傳宗接代，女孩子又賣不了，狠心的人家直接餓死，還有些良心的就將孩子丟到了莊子。」
玉霜翻看著帳冊，上面寫著人數，「已經收了十五個女孩？這些女孩在莊子的表現如何？」
管家臉色不好，「有的很老實，有的偷偷藏了糧食帶出去。」
玉霜嘆氣，「偷偷藏糧食的就送回去吧，不是我心狠，莊子不大，救不了所有人。」
她已經想好這些女孩的去處，留在莊子是不行的，莊子不大，已經招夠了勞作的百姓，這些女孩她想培養成炮製藥材的藥女，有些心思不好的要送回去，這個頭不好開，開了日後沒完沒了。
管家是下人，他是被買賣過的，心比主子冷，見過太多可憐人了，主子就是太心善，這個年月糧食太重要了，「是，小的這就去安排。」
玉霜嗯了一聲，「如果是好的女孩就留下，明年我有安排。」
管家，「是。」
玉霜等管家走了，拿出爹給她留下的銀子，這不是給她的，這是爹讓她管莊子留下的花用，爹說明年莊子一半種藥材，一半種糧食，還讓她明年開春在莊子內建一些暖棚。
京城，於大人回到商部，同僚和他還算不錯，與他說了出宮的事，還好心的道：「如果得罪了溫老大人，你找個機會賠罪。」
又道：「這次多虧了周大人開口。」
於大人記在心裡，「我會感謝周大人。」
同僚心道，這是不準備和溫老大人賠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