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拉不起來赫連俊,又怕他這樣下去,會把自己弄成殘廢。
她很清楚魯神醫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不想讓赫連俊做無用功。不然到時候佟妙心可能救不回來,赫連俊也得搭進去。
赫連俊用一種林阮從沒見過的冷靜眼神看著她,「林阮,你不用攔我。妙心是因為我才弄成這樣的,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救她,唯獨這樣做,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心裡能好受一些。」
林阮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不由鬆開了手。
她明白,赫連俊這種絕望的無奈之舉。
就好像當初蕭景宸為了她,願意當眾向魯神醫下跪一樣。
於是林阮嘆了一聲,「我陪你一會兒吧。」
赫連俊搖頭,「不用,你那身子經不起折騰,真要出了什麼事情,我擔待不起。林阮,這些日子多謝你對我的關照,有你這麼個朋友,我來這裡走的這一遭,也算是值了。」
而遇上佟妙心,則讓他的整個人生都變得無憾了。
林阮聽著赫連俊的話,有些擔心若是佟妙心真的有個意外,只怕他也會出事。
可現在什麼勸導的話對赫連俊來說都顯得蒼白無力。
於是林阮只得吩咐小廝們多看顧著赫連俊一點,自己則去找太醫,問問是否還有其他的法子。
傍晚的時候,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花。
這是大周今年的第一場雪。
雖然不大,卻冷得厲害。
林阮實在擔心赫連俊,便讓人送了大傘過去,又把蕭景宸極少穿的一件被風拿出來,強逼赫連俊穿。
赫連俊說什麼都不肯穿,怕魯神醫覺得他心不夠誠。
林阮無奈,只得讓人多備了些薑湯和烈酒,讓他喝了暖暖身子。
原以為這頭一場雪,頂多下一會兒就不下了,誰知天黑之後,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地面上積起了一層白色來。
而赫連俊也跪了整整一天了,整個人臉色難看得像鬼一樣。
林阮擔心再這樣下去,赫連俊可能會走在佟妙心前頭,於是豁了出去,親自去砸魯神醫院子的大門。
藥童開了門,十分不滿地道:「師父睡了,不要吵。「
林阮見他說完話又要關門,於是急忙一把推開他,邁腳進了院子,直奔魯神醫的門口,「魯神醫,只要你同意去給妙心看傷,不管什麼要求,我們都可以滿足你。」
魯神醫並沒有睡,隔著一面牆回道:「長寧公主請回,老夫說過,來大周的唯一目的就是救你,其他人是死是活都與老夫無關。這天下,又有什麼東西老夫需要通過你們才能得到?回吧,時候不早了,我困了。」
林阮緩了緩語氣,「神醫,救人一命勝造七……」
「呵呵。」魯神醫戲謔的笑聲從屋內傳出,「公主這話忽悠別人還行,對老夫沒有關點作用。老夫一生救人無數,殺人也同樣無數,從不相信什麼因果報應之說。你們非要我救……也不是不可以。」
魯神醫的突然鬆口,讓林阮心裡無端緊張起來。
這個老頭兒脾氣太古怪了,上次同意救她,逼著蕭景宸當眾下跪。
這次如果願意救佟妙心,又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來?
正擔心著,房門突然打開,魯神醫對著院門外的赫連俊勾了勾手指。
赫連俊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但是他跪了一整天,兩條腿早已經又疼又冷得沒有了知覺。若不是林阮的護衛及時扶了他一把,他絕對會直挺挺地摔趴在地上。
赫連俊被人扶著踉踉蹌蹌地進來,在門口又再次跪下,「求神醫高抬貴手,救救妙心,只要神醫肯救她,不論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魯神醫上下打量了赫連俊一番,然後便意味不明的怪笑起來。
這笑,讓林阮和赫連俊心裡都忍不住發毛,不停的猜想這老頭兒打底在打什麼主意。
突然,魯神醫伸手一把抓住赫連俊的手腕,嚇得他差點就要甩開。
魯神醫不客氣地哼了一聲,「再動,你就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了。」
赫連俊頓時不敢再動分毫,冷靜下來才發現魯神醫是在給他號脈。
還沒等他們想明白魯神醫的葫蘆里在賣什麼藥,他便自己開了口,「給那個誰看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赫連俊急忙道:「請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哪怕要我這條命,我也答應。」
魯神醫笑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我已經這把年紀了,要多多積德,不能再害人性命了。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赫連俊心裡更是沒底,直言道:「神醫想讓我做什麼,真說便是,我絕不推辭退縮。」
「不錯,痛快,倒有兩分我北狄王室的氣概。」魯神醫也不多兜圈子,「我可以去救人,但是,不論我是否能救得了她,你都要替我試一味藥。」
「可以。」「什麼藥?」
赫連俊和林阮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魯神醫笑看林阮一眼,「長寧公主很感興趣?那我就先說說吧。這味藥,是我這兩年潛心配出來的一味毒藥的解藥,這毒,叫五毒斷魂散,見血封喉,無藥能解。老夫配的這個解藥,也只是摸索出個大概,至於是不是真的能解五毒斷魂散,老夫也不得而知。原本是打算放棄的,但赫連王子既然想為心上人求一線生機,那麼,老夫就給你這個機會。你,敢嗎?」
赫連俊毫不思索地點頭,「我敢。」
他回答得太快了,以至於林阮都沒能攔住他。急得直跺腳,「赫連俊!不可!」
那五毒斷魂散林阮聽說過,錦衣衛里就有,十分霸道,便是錦衣衛都輕易不得運用,因為太毒了,沾上一點都沒有活命的機會。
赫連俊淡淡一笑,神情里皆是雲淡風輕,「沒什麼不可,林阮,我覺得可以。用我的命,換妙心的命,挺值。我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了,死了也不虧。但妙心不行。她才十六歲,人生才剛開始。她原本不必如此,卻因為我而變成這樣,說真的,我挺愧疚的。之前我認為只要我跟她兩情相悅,便什麼都無所謂。但今天早上看到她那個樣子,我覺得發現,我有些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