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生活處處是狗血

  第121章 生活處處是狗血

  暮色蒼茫,一座小村莊掩映在群山腳下,七零八落的房屋炊煙四起。

  灰色的煙霧帶著晚飯的香味,裊裊娜娜升到空中,一陣微風拂過,飄飄蕩蕩消散於天地間。

  村口有棵老槐樹,不知長了多少個年頭,枝幹粗壯,枝繁葉茂。

  槐樹下的大石塊上坐著一個灰衣灰發老婦,拄著一根樹杈子,臉上無悲無喜呆呆地望著通往村外的方向。

  「雲昭,那有個大娘。咱們去問問村里誰家能借宿。」

  周書清率先邁步上前,對灰衣老婦雙手合握行了一個拱手禮。

  「大娘,我們是趕考路過的讀書人。請問村里可有人家能讓我們借宿一晚?」

  …

  沒反應。

  周書清又重複了一遍,老婦還是沒反應。

  灰衣老婦像一座雕像,連個眼神都沒給周書清。

  周書清這才仔細打量了她,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深深淺淺交錯的皺紋。

  額頭上清晰地鐫刻著歲月留下的溝壑,灰白的頭髮暗啞無光,髮髻上包著一塊褐色頭巾。

  深陷的眼眸己乾涸,失去神采而顯得渾濁不堪,定定的望著前方。

  周書清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周書清這才明白,她看不見,也聽不見。

  「書清,我們還是進村里問問別人吧。」

  與此同時,路上迎面走來一個身穿褐色粗布短打的老漢。

  「你們是?」

  來人古銅色的臉孔,一雙銅鈴般的眼睛,乾瘦的下巴上飄著一縷花白山羊鬍須。

  老汗渾身沒有多少肉,乾瘦得像老了的魚鷹。那一對深陷的眼睛寫滿生活的愁苦。

  周書清和姜雲昭上前行禮,說清來由,又再次詢問村里可有人家方便借宿。

  讀書人歷來受人尊敬,老漢看這兩後生一身儒雅書卷氣,心生敬意。

  「小老兒家中倒是有一間空房。不過家裡窮苦,簡陋得很。只怕怠慢了兩位。」

  周書清一聽有地方住,哪管它簡不簡陋,反正不過是睡一覺而已,有床就行。

  「不怠慢不怠慢,我們不挑的。」

  姜雲昭輕輕頷首,「多謝,那就打擾了。」

  老漢心裡也歡喜,扶起灰衣老婦,拍拍她的手背,牽著她在前面引路。

  一路交談得知這夫婦倆也是苦命的人。

  這夫婦倆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子嗣不旺,只有一個獨子,名叫福順。今年三十多歲了。

  福順十七歲時,兩口子用全部積蓄給兒子娶了鄰村的一個黃姓閨女。

  媒婆當初做媒時把這黃姑娘說得那是天上有地下無的。條靚盤順,溫柔賢惠,吃苦耐勞,老實恭順。

  最重要的,屁股大好生養。

  相看之後,福順對這個黃姑娘非常滿意。特別是她那雙仿佛會勾人的眼睛,回去後一想起來就熱血沸騰。

  老兩口卻有些顧慮,雖然這姑娘說話做事都顯得溫和懂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她身上透著一股子輕浮。

  奈何福順一眼就相中了,加上媒婆三番兩次上門催促。說再不定下來,那黃姑娘就要介紹給別的後生了。

  再猶豫下去,等那黃姑娘嫁給別家,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福順那能受得了這個,硬是軟磨硬泡讓父母幫他把黃姑娘娶進了門。

  一開始倒也還好,可是隨著時間慢慢拉長相處的日子。

  那黃姑娘的本性終於顯露出來。生活的摩擦不斷,饒是老兩口這麼好的性子有時候都免不了發生口角。

  黃氏天天跟福順哭訴,嫁到他這麼窮的家裡就算了,婆婆在家裡是如何的不待見她,如何嫌棄她生不出孩子。

  這黃氏家務幹得不怎麼漂亮,對付男人卻有一手。

  總之就是,活好。

  福順被製得服服帖帖,漸漸的跟父母離了心。

  黃氏鬧了幾場,慫恿福順逼迫老兩口交出了掌家權,家裡的銀錢都抓在她手裡。

  老兩口悔不當初,果然應了那句媒婆的嘴騙人的鬼。

  如果僅僅是這樣,日子勉強也還能過下去。

  壞就壞在這黃氏去趕了幾次集回來之後,性情更是變本加厲。家裡活計一概不做,只要不洗手,手都不帶濕一回的。

  成天抱怨家裡窮,吃不好,穿不好,浪費了她的青春美貌。

  最重要的,她越來越覺得福順這種碌碌無為的男人簡直是個窩囊廢。

  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越發看不上福順。夫妻生活直接降至冰點。

  終於在一個秋天的夜晚,黃氏把家中錢財一卷,杳無音信。

  一家人找了幾天無果,只好去了黃氏的娘家問詢。

  成親兩年,黃氏從不回娘家,娘家人也從不來走親戚。除了成親前和擺酒宴見過幾次,一家人和黃氏娘家連熟人都算不上。

  黃氏的說法是她娘家要的彩禮太多,一個銅板都沒陪嫁給她,她恨娘家。

  三人去了黃氏娘家,連大門都進不去。他們只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人找不到了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三人又去找了當初的媒婆,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過去了兩年,她這也不包售後啊。

  老兩口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家裡本來就窮苦,錢沒了,兒媳婦還跑了。

  福順一時間接受不了沒了媳婦的現實,性情大變。成天在鎮上遊蕩,只希望能在鎮上遇到媳婦,勸她回家。

  在他心裡,媳婦肯定是因為窮才嫌棄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染上了賭癮。他覺得只有賭,才能讓他一夜暴富。

  起初賭坊也是為了留住他,給了一些甜頭。等他上勾了,才應了那句十賭九輸。

  沾上賭癮的人,越輸越不甘心。總有一個一盤翻身的念頭,越陷越深。

  家裡能賣錢的都賣了,老兩口勸也勸不住,打也打不過。

  沒了田地,老漢只能佃了幾畝地來種,除去租子勉強能餬口。

  有一次老婦人發高燒,福順喪心病狂地把家裡最後一點看病的錢也偷去賭了。

  雖然老漢用土方子撿回老妻一條命,卻導致老妻從此失聰失明,精神狀態也不好了。

  福順鮮少回家,偶爾回來也是要錢。如果沒錢就發一通脾氣又走了。

  老婦人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沒有焦距痴痴地望著那條通往鎮上的山路。

  可憐老漢,又要做農活,又要做家務,還要照顧老妻。

  生生熬彎了背脊,熬沒了對生活的希望。

  姜雲昭坐在有些搖晃的長凳上,看著老漢打了一盆水,細細地幫老妻擦臉洗手準備吃晚飯。

  這一瞬間,他有些羨慕。生活困苦,他們卻不離不棄。

  環顧年久失修的房子,牆皮剝落,家徒四壁。

  桌上的笸籮里只有幾個雜糧餅子。

  老漢笑得有些歉疚,「家裡只有這些,怠慢了二位,實在不好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