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種植甜菜的農戶附近還沒聽說過。
林楚楚與閻永錚商量下，這個事還是得找知府大人。
畢竟有那麼大個大腿在那放著，不用白不用。
徐文清的消息很快就給出了主要種植甜菜的範圍。
這日夫妻倆起了個大早。
城裡的牛馬集市沒逢三六九開市。
沒有買牲口的經驗，里正大叔也起了大早趕著牛車送他們來。
牛馬集市就在豫州城江邊上，還沒到地方老遠一股沖腦門的味道就先飄過來。
「錚哥，好臭！」踏進集市林楚楚就把口鼻捂住。
閻永錚轉過身來，輕聲笑了下從衣袖裡取出汗巾，低頭系在了林楚楚的口鼻上。
「這裡味道不好，先忍一忍。」
牛馬騾子毛驢家禽各等各樣的牲口，混著屎尿蒼蠅站在一塊。
集市里逛了一圈，腳步突然頓住。
林楚楚眼裂睜大，拽了下閻永錚的一腳，「錚哥，這是……」
狹窄的道路兩旁跪著兩行人，他們頭上插著一根象徵買賣的稻草，瘦骨嶙峋，衣衫破漏。
低著頭全無做人的尊嚴，跟可以售賣的牛馬牲口混一起。
「媳婦，別看。」閻永錚拉著她的手欲走。
縱使之前在書里、電視上了解過，古代會有買賣人口。
但當真正看見的時候，林楚楚還是感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大老爺，買了我們吧……」
「買了我孩兒吧，他八歲了什麼重活都能幹，只要給一口吃的就行……」
集市這處人屬最少，但凡過來個人這些跪地上的都會伸嶙峋的手，求上一求。
林楚楚躲在閻永錚的身後，整個人都被護著往回走。
忽地前方一聲慘叫。
肥頭大耳的男人臉擠到一塊，面目猙獰地死命甩手，卻仍舊沒能甩掉那費爪子上的死死咬住的嘴。
「王八蛋，別他娘的看了！」
「還不快給我拉開！」
跟著男人來的一干手下，還有官府的人牙子，連忙上去連拉帶踹把地上乞丐還不如的人拽下來。
「他娘的，疼死老子了！」男人照著那人的腦袋上去狠狠就是一腳，「天殺的臭婊子，還敢咬我！不弄死你我都不叫爺！」
人牙子在旁邊吱呀亂叫地賠不是。
咬人的那個整個人縮成一團，被圍了一圈人踢打也不吭一聲。
「錚哥，快走吧……」在多待一秒她都要受不了了。
「嗯！」閻永錚護緊了她的肩膀。
疾行的腳步停頓，林楚楚一回頭，她的褲腳被人抓住。
手的主人就是正在挨打的那人。
「救……救，救命……」
是個女孩！
林楚楚震驚在哪裡，那女孩看上去年紀跟她差不多，十六七歲的樣子，滿是黑泥的手跟雪白的胳膊成鮮明對比。
被人圍著踢打，她雙眼沒有哭意，正在倔強地向她祈求最後一線生機。
察覺到林楚楚停住，閻永錚沉聲問了句，「楚楚，你想……」
搖頭的瞬間，抓住褲腳的手送了下去。
那隻手不再像她祈求幫助，而是立馬抱住了自己的頭。
世上黃連苦命的人千千萬，本就是這封建社會的問題，光靠一個自己哪裡救得過來。
見她臉蒼白不好，閻永錚護著她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之後買牲口的過程，林楚楚都悶悶不樂，明明那女孩挨打的時候一聲不吭。
慘叫聲卻一直縈繞在她心裡。
「錚哥……」林楚楚說：「你說剛才那個人她會死嗎？」
思及那女孩的命運，閻永錚嘆了一口氣，「楚楚，別多想了……」
官府雖禁止良家婦女的買賣，但犯了大錯的官宦人家，官妓甚至往宮裡送的太監，都有衙門專門的人在管。
之所以那些人，見著人就求，就是因為一朝從雲端跌入谷底，從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變成世代都不能脫身的奴籍。
身強力壯的男人還好說，只要有些力氣斷不會餓死，要是遇上良心不好的人家活活打死也是沒人管。
老弱病殘除了死路一條再無其他生路。
要是年輕貌美的女孩，那活著還不如死了。
運氣好了，被大戶人家買走當個丫鬟小妾。
運氣不好了，直接送到腌臢地方簡直太常見了。
二兩銀子買下了一頭小騾子和車馬套之後。
里正帶著他們往目的地出發。
二道溝子村在豫州成西邊三十里。
灰突突破敗的模樣，好像比上河村還不如。
剛一進村就見四五個村民急忙往一個地方跑。
「這是怎麼了？」里正大叔道。
「張叔，咱們往前面看看。」閻永錚說。
順著村民的方向，走了沒多一會就見一群群的黑腦袋挨在一起。
院子裡哭嚎連天。
幾個壯漢扯著倆十五六的孩子就往外拖。
那倆還全都是女孩。
「爹娘！」
「爹娘，救命啊，救命啊……」
倆女孩倒在地上被人拖拽，老漢模樣的那人抱著壯漢的小腿哀苦求饒，「張員外，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一邊求，一邊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
「我家倆孩子還小，求你放過她們，錢的我一定再想辦法！」
「我一定還！一定還！」
「我呸！你還，攏共就十兩銀子，你給老子從正月十五拖到八月十五。」
「你是不是看你張爺爺面善好欺負！」
定睛一瞧那人還有些眼熟，竟是早上買那小女孩的人。
名叫張員外的男人，破口咒罵，「你還能還錢，你那幾斤爛骨頭稱吧稱吧，都買不了二錢銀子，還還錢，扯什麼呢！
「要我說，就你家窮的西北風都不刮，還不如讓你倆如花似玉的女兒跟著張爺我吃香的喝辣的呢！」
見此情形。
林楚楚和閻永錚面面相覷。
眼瞅著就要被拖上馬車，老漢也被人一腳蹬到一邊。
仔細一瞧，馬車後頭麻繩上拴著個奄奄一息的人。
正是讓林楚楚揪心了一上午的那個女孩。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林楚楚找了旁邊的村民問了一句。
「都是那天殺的張志賢不做人啊！」村民一臉苦大仇深，「俺們村里十戶有八戶都是欠了張志賢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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