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德友現在是一聽秀禾說話就腦仁疼。
他是每逢祭祀的時候，都得給周洛磕頭，可今日不同往日啊。
很怕秀禾在張嘴刀人，馬上極有顏色地主動伸出手，「大、周公子，還是把晟兒給我抱吧。」
他與周夷從前還是連襟，只是與孩子接觸的不算多。
心緒過度翻湧，周洛重重地咳了下，血沫子都噴到了周晟的臉上。
周晟知道自己因為神廟的事情，離開了爹娘並且再也回不去了，他緊張地抬起手臂，卻被周洛給躲了過去，「晟兒，別碰髒……」
周晟被崔德友抱走以後，秀禾沒有離開，「給你的藥吃了嗎？」
周洛木著一張臉，掏出帕子擦了擦下巴上的血，連眼神都沒分給她半個。
「我瞧你，臉色差的就跟七月十五紮的紙人一樣。」秀禾道：「你別半路上就死了，那你那侄子可就身邊一個親人都沒了……」
周洛聽完後，神情停頓了下，手指摸進袖子裡暗自摸了摸那枚光滑的小瓶子。
「大祭司，要我說，是你差點害的人家兩口子死了。」秀禾走後崔德友過來，低聲勸道：「你還是給人家道個歉去吧。」
「暫時低人一等不丟人，再說那長寧公主主僕雖說話難聽，倒也沒真的對你做什麼不是？」
周晟被換到一個強健的臂彎里，他不解地看著自己跟自己一樣白色眼球的叔叔。
不明白那個大姐姐分明對自己很好，叔叔為什麼那麼討厭她。
「大、大昭是什麼樣？」夾雜著血絲的嗓音嘶啞難聽。
崔德友愣了愣，笑得悵然，「是與我們雲樂完全不一樣的國度，那裡的百姓安居樂業，皇帝體恤百姓。」
「生病了知道找大夫，延年益壽練練五禽戲，最多找個道士煉些吃不死的丹藥……」
「體恤百姓？」這四個字周洛好像不明白那樣，表情怔然著。
「對體恤百姓。」崔德友看著前面那對夫妻道：「大昭的朝廷，不允許任何宗教超越皇權，這個長寧公主和他的兄長，僅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讓原來瘡痍的江南不再缺糧。」
「有勇氣發兵奪回國家失去的土地。」
想起在工部接觸到的驚天的東西，崔德友道：「我現在說，你也不明白，你還是好好吃藥，到了江南你就知道，把他們弄進神廟裡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錯。」
周洛叔侄的白色瞳孔簡直太扎眼了。
沒在城裡出現多一會，就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你們幾個幹什麼的！」巡邏官兵過來，看了幾人氣度不俗，在加上雲樂國內白眼仁的人除了祭司，就是勛貴人家，尋常老百姓是覺沒有這樣的血統。
此時距離城門尚有不少的距離，若是硬闖出去不是不可能。
但現在多了個孩子，還有周洛這個弱雞，少不得要付上一些代價。仟仟尛哾
閻永錚擋在林楚楚身前，身上的刀在暗中出鞘，秀禾退後一步生怕自己成了主子逃跑路上的累贅。
官兵見他們不答話，凶神惡煞地抽出刀，「到底是幹什麼！問你們話為什麼不答！」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就在官兵們紛紛拎著刀靠近，躲在暗中的侍衛也要出手的時候，周洛卻突然站出來手持令牌冷聲道：「讓開！」
他手裡的令牌白玉質地純金鑲邊，裡面撰寫的全都是看不懂的梵文。
當差的都長了一副好眼睛，就是看不懂也明白，白玉黃金應對白牆金頂是王室的象徵。
林楚楚的神經剛提起來，就見士兵們呼啦啦跪倒了一地，領頭的人叩首道：「小人無狀衝撞了貴人，還望貴人贖罪。」
若是旁人，出示了令牌少不得要說上幾句，敷衍行蹤一類的說辭。
可周洛卻一言不發，白衣勝雪，飄然除塵走到林楚楚他們前頭，走了幾步還不忘了回頭，「不走在等什麼？」
出城的時候，眾人匯合的時候都有些沒反應過來，本打算著實在不行硬拼的，那知道竟然這麼順利就從雲威城裡出來了。
雲威城距離肅川約莫還有三天的距離。
一日不到大昭領土，便一日不能安心。
如此又急急趕路，把三天壓縮成一天，在見到肅川五十里接應的大昭軍，侍衛們頃刻間就興奮了起來。
紛紛打馬吹著口哨，像自己的同胞兄弟們沖了過去。
林楚楚也夾緊了雙腿，馬蹄蹬蹬地帶起煙塵，「錚哥！我們回來了！」
所有的大昭人都在興奮，就連崔德友都有女兒在期盼著，唯獨周氏叔侄致此以後遠遁他鄉，與親人遙遙相隔。
「殿下！可算是回來了！」賀良玉在營帳里聽聞他們回來了，趕緊過來迎接。
林楚楚比出發的時候黑了一個度，她看到賀良玉相當好像，當即伸手抱了抱，「嗯，賀將軍，我們回來了。」
鬆開後賀良玉又朝閻永錚打了個招呼，「閻駙馬，」
一路風塵僕僕，閻永錚肩膀上細碎的灰塵，「叫賀將軍一個人守著肅川，辛苦你了。」
挨個打了個招呼後，賀良玉的目光停留在那兩個白色瞳孔的人身上，「他們是……」
「一個半瞎。」林楚楚挽著她的胳膊，好似姐妹，「良玉咱們不管他，我要好些話要跟你說。」
被形容成半瞎的周洛，僵在哪裡沒人搭理。
侄子周晟抬頭問，「叔叔，我能看見的，大姐姐為什麼說你是半瞎啊……」
周洛「……」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可能大昭的話都比較不太好聽吧。」
他剛出聲，走在旁邊的閻永錚側眸過來，道：「不算難聽了，她之前都管我叫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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