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軍政處里朝臣們商討著政務,一隻小糰子窩在明黃龍袍上,粉嫩嘴巴一張一張,奶泡泡把布料暈染成圓圈形狀。
皇帝聽著下面大臣奏報,眉心深鎖,手卻習慣性地拍著奶嗝。
大臣們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陛下拿親妹的孩子當成眼珠子,除了上朝幾乎時刻帶在身邊。
旁人家的剛出生的小孩,不能見風,怕人多嘈雜,可這位小殿下向來不吵不鬧,最多排泄的時候哼唧兩聲。
烏溜溜的大眼睛,長得粉白粉白的,惹人喜歡得緊,沒有人不喜歡她,小八斤儼然已經成了軍政處的吉祥物。
林楚楚到的時候,眾大臣剛要出門一起午飯,眾人見了她齊齊見禮,「見過長寧公主。」
女兒都已經是永凰公主了。
她這個當娘的自然不能低女兒一頭。
本來梁鳳蕪登基,她跟梁致都應該是晉公主,可雜七雜八的事一籮筐,晉升的事情就一拖再拖。
林楚楚進來的時候,梁鳳蕪正一手拿著奏摺,一手抱著孩子,小八斤趴在他肩膀上,手指勾著舅舅的黑髮來回扯著玩。
人小力氣倒是挺大,梁鳳蕪被他拽的偏頭過去。
眼皮都沒抬,視線仍舊集中在奏摺上,抻了抻脖子把頭髮又拽了出來。
「二妹,你過來了?」梁鳳蕪剛一抬頭肩上就輕了下來。
林楚楚伸手把女兒抱到了自己懷裡,「大哥,不好好處理政務,總帶著八斤來軍政處做什麼。」
她語氣已經嫌棄到不行了。
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從生下來那天起根本沒跟她待過幾天。
「哎,你怎麼把八斤抱走了。」梁鳳蕪皺眉不樂意,「沒看她在我身上好好的,快還給我。」
林楚楚瞪眼皺眉,側著身子,「不給,想要女兒就自己生去,我女兒統共才抱過幾天,都在大哥跟前待著了,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的孩子呢。」
「你這話說的,你的孩子就不是我的孩子。」梁鳳蕪據理力爭,「怎麼叫沒抱過幾天,沒生下來的時候不一直在你肚子裡。」
「大哥!」林楚楚可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胡攪蠻纏。
「行了行了,孩子給你行了吧。」他這話說的好像八斤是他的孩子,林楚楚是姑媽一樣,「先說好啊,你抱回去三天,就三天,多一天都不行。」
他現在都習慣了,晚上有奶香奶香的小糰子陪著了。
有了那麼個小肉糰子陪著,漫長孤夜他睡的比之前好多了。
林楚楚橫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這厚顏無恥的要求。
「對了二妹,胡仁傑來了雲州,他被封了太子。」梁鳳蕪道:「此前,你一直跟他打交道,這回也你來吧,好歹也是一國太子,放了別人去我不放心。」
胡仁傑之前拉來的幾十萬斤糧食,被林楚楚薅的毛都不剩。
這回又來。
恐怕皇帝不是怕旁的官員去不放心,而是怕別人不像她這樣薅的沒那麼乾淨。
「還有,戶部的事情你看著管就行,先把身子養好,再回來給大哥管戶部也不遲。」
「行了,知道了。」林楚楚沒好氣。
她才剛出月子幾天啊,就得為了戶部忙上忙下。
行宮外頭,閻永錚一早等在哪裡,三千神機營此前暴露,在行宮裡大殺四方,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
神機營搬到了雲州城外,山林處練兵,他回家也就方便不少。
「媳婦。」閻永錚口裡喊著媳婦,手卻逕自伸向了小八斤。
林楚楚把孩子給他,抱怨道:「差點沒把她從大哥那裡抱回來。」
剛出月的小傢伙,脖頸還有些軟,閻永錚讓她窩趴在懷裡,兩隻眼睛全盯著自己女兒,「大哥疼她,這回抱回來,下次不給就是了。」
「嗯,不給他。」
回到家,小滿小月早就等在那裡。
從妹妹出生,哥哥姐姐幾乎沒看過幾眼。
「娘,妹妹的手好小。」小月想靠近又緊張地說。
倆孩子站得一米遠,眼睛直勾勾地,想親近卻不敢太冒失。
林楚楚抱著八斤,笑著說:「小滿,小月,你們倆過來。」
倆孩子過來後,她先是抬起小滿的手,再拿起小月的,最後把八斤的手放在里上面。
「好兒子乖女兒,你們雖不是從我的肚子裡出來的。」她和緩道:「但在娘心裡,你們跟妹妹是一樣的,這一點你們倆永遠都不用懷疑。」
她從到這個世界上開始。
就這兩個孩子有了最深的羈絆。
「妹妹跟你們一樣,都留著父親的血。」她說:「娘親和父親都會老去,你們也會一點點長大,待娘親和父親老了以後,你們便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權勢地位,那些固然重要,富貴遮人眼,娘希望你們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要忘了本心,不要背離家人,這一點要比什麼都重要。」
小月楞楞地看著她,知道娘親是怕他們多想,再旁的只覺得雲裡霧裡。
「娘,你和爹爹怎麼會老,你們會一直年輕!」
「傻孩子,哪有人會一直年輕。」林楚楚笑著摸摸她的頭。
小滿卻是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反手回握住兩個妹妹的手說:「娘,我明白,身為兄長往後必定看護好妹妹們。」
工部尚書與永平侯的婚事,到底還是延後了。
連希急吼吼地把日子定在八月十八,千算萬算沒想到,能遇上宮變造反這等子糟心事。
八月風絲帶著熱,成親前的新人本不該見面。
連希卻坐不住似的,一早打聽好了賀良玉休沐的日子,約她城外十里亭見面。
不遠處走來個筆直身影,她好像特意打扮過,一直鮮紅髮帶潦草繫著的頭髮,被盤成了未嫁女的髮式。
碧玉步搖隨風盪在雲黑鬢角,那漆黑的眉尾英氣濃郁。
「賀,賀將軍。」遠處他盯得緊,人到了近前反倒不敢看了。
通紅的耳根就那麼暴露出來,弄得賀良玉也不知該如何繼續說話,「嗯,連大人。」
倆人乾乾巴巴,打了招呼,就跟平日裡上朝碰面的官員一樣。
走了一段路,連希才找回些理智,「賀將軍,我讓人送到府上的嫁衣你可曾試穿了?」
「試了。」風吹起賀良玉衣擺,銀白色的紗裙晃了晃,頭上的玉步搖也晃了晃。
玉璧相撞的聲音引得連希側頭看去。
只這一瞧,他便又紅了耳根,「將、將軍,你塗胭脂了?」
賀良玉一頓,她從沒這樣打扮過自己。
幼時家中沒有女眷,,就她跟他爹兩個,她也被操練的像男人一般,騎馬拉弓射箭。
「塗了。」賀良玉斂下眉眼,不與身旁的注視著自己的年輕男子對視。
打扮好了以後,丫鬟都說好看,她也看了鏡子裡的自己。
只覺得陌生,卻分辨不出這樣的妝容究竟顏色幾何。
「還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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