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良玉現在手裡的兵有不少是當初梁鳳蕪帶出來的。
軍營是最講公平的地方,誰的能力強,誰能打勝仗他們就服誰。
這幾個副將都軍功在身,求見陛下也不是什麼難事,怕的就是賀良玉嫁到了文臣家裡,因是之前被俘的經歷受委屈。
明黃的聖旨在手裡緊緊捏著。
賀良玉愣神好久。
想起那個幼年時候曾見過無憂無慮的小少爺。
逃命途中反覆說著自己堅持不下去,卻屢次揮刀不曾放棄的少年。
他們的關係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呢……
好像屋頂若有似無的風。
也好像是少年看她時候太過專注的眼神。
「不必了……」賀良玉拿著聖旨背過手去,「不用找陛下去說。」
「可是……將軍你……若是將軍不樂意,我等真的可以一起去陛下哪裡求情。」他們可親耳聽見過,賀良玉說終身不嫁的。
營中將官關心焦急。
賀良玉卻拿著聖旨面含笑意,慢慢地向前踱步,小聲清揚,「不必了,這門婚事我同意!」
蔣玉堂接管完充州兵馬。
匈奴的人幾乎是和賀良玉前後腳出發。
城牆腳下,梁鳳蕪微服而來,囑託道:「賀將軍,十萬大軍交與你手,這是我大昭最後的家底了,與你隨行的還有五千顆火雷,若是匈奴敢有異動,你不必請示,一切視情況而定,朕相信你!」
賀良玉從皇帝手中接過兵符,單膝跪地朗聲道:「臣定不辱命!」
長風烈烈,年輕的女將軍頭戴紅纓,坐於馬上,她那般英武,勝過世間無數男兒。
從賜婚以後,連希與賀良玉就沒機會私底下見面。
家裡頭聘禮婚事操辦著,怕她孤身一人料理不好,連帶著女方的陪嫁都給置辦齊全了,就等著新嫁娘呢。
可臨了,已經賜婚下來的媳婦,卻又要去打仗。
連希抻著脖子,使勁朝前看,大腦袋把林楚楚擋了個結結實實。
眼見著前頭的隊伍都走遠了,他還不轉回頭,林楚楚忍不住打趣道:「連大人?」
「嗯?」連希回頭見是長寧郡主,「殿下怎麼了?」
「你要實在捨不得,看得不夠,那邊……」她偏了偏頭,「我家隨從怕我累到隨行帶著椅子,你要不要踩上去看看。」
「……」連希臉上木然一瞬。
幹嘛啊,敢情他們夫妻恩愛整日都在一處。
他跟賀將軍只有一紙婚約,還沒定情呢,多看看還不行了?
連希忍著翻白眼的心思,努努嘴陰陽怪氣地道:「那可真是多謝殿下了!我個頭夠高您家的椅子暫時還用不著!」
他大著嗓門林楚楚也不生氣,只慢條斯理地「哦」了一聲,然後指了指自己的男人,幸災樂禍地道:「那你看看,你與閻駙馬你們之間誰高誰低?」
賀良玉的個頭,現代身高一米七左右。
連希勉勉強強也就是個一八零。
可閻永錚看上卻有一米九多,讓連希跟他比,那有可比性嗎?
連希一臉怒容,牙齒就差磨腮幫子了,氣的連敬語都忘了,「我不與你說了,工部還有事情要忙!回見!」
大步邁出去還沒兩步,就被林楚楚拿著扇柄勾住連希衣領子,「還有要事要找你,忙的什麼。」
梁鳳蕪要秘密訓練一大批神機營。
應當是要防備雲州城裡世家敵對的眼睛。
江南一共就這麼大點,離了雲州練兵顯然是不行的。
去了旁的地方林楚楚也不放心,索性就把練兵的地方放到雲波山莊上。
山莊孤島而立,除了與充州接壤的江邊最近,其他的地方若沒有她的命令就是鐵桶鐵桶一塊。
林楚楚讓閻永錚把練兵的地方放在山莊後面的山上。
射擊什麼的發出的聲響,有絕壁瀑布下的轟隆水聲遮蓋還能稍微小上一些。
她挺著個大肚子上山莊,可把在上莊上幫忙的蓮花嫂子吳嬸下了一跳。
「殿下你這懷著身孕呢,可不敢到處來回走了。」吳嬸不似年輕人那般容易放下禮節,在她眼裡皇家那可大過天的存在。
不管怎麼勸說都是該行禮行禮,該磕頭磕頭。
「吳嬸,不妨事的。」林楚楚都抱著肚子奔波習慣了,若是來日她肚裡的孩子是個亂跑的,她也一點都不意外。
畢竟從在肚子裡孩子娘親就沒有幾天得閒的。
「吳嬸,你在山長上一切都可還好?楊槐對這裡都還適應嗎?」
吳嬸這樣一輩子都在長在鄉下的人,讓她總在高門大戶里待著,處處都有貴人規矩。
楚家待了不過沒多久,她就憋都害怕,主動跟楚墨堂說要來山莊上生活。
「好著呢,好著呢!」吳嬸道:「快進家來,你不在這麼大個莊子,就讓我個老婆子還有里正一家守著。」
「還好地方夠大,能種不少菜要不然整天都不知道應該忙些什麼。」吳嬸面上看著樂呵呵地。
二人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沒有提起,當初村子裡閻家開的兩個酒廠和果醬廠。
現如今白酒生意還有其他產業,都有攬月閣的徐敏懷在張羅著。
其實已經用不上她這種鄉村的老婆子了。
但林楚楚總是念著當初剛穿越來的一點溫情,事事能想起來的就心裡記掛著她,「吳嬸,楊槐也不小了,他有手藝能掙錢。」
「你在山莊裡就住著,你在這裡照應著宅子我放心,要是以後楊槐有合心意的姑娘,該成家了派人來告訴我,我再給楊槐置辦成親用的東西。」
林楚楚這些年對他們的幫襯,那是一點半點啊。
吳嬸連忙道謝,「小山這個樣子,到老了能安穩度日就成,我也不指望那家的姑娘能瞧上他,與其指望他成親,那還不如遇到合適的收養個孩子來的好……」
閒話敘了一會。
荷花嫂子和里正大叔也從外面回來了,閻永錚因為要練兵,林楚楚就沒等他,在臥房裡補覺了一會,再醒來就是天黑了。
山莊裡的水稻第一茬早就收割完畢。
收上來的幾萬斤稻子,全都放在曬穀場上一起等著脫殼,每天日薄西山的穀場就是最熱鬧的時候。
林楚楚下午睡得多,就讓秀禾陪著一起出去散散步。
曬穀場上勞作了一天的男人們挨在一起,喝酒吹吹牛,一旁的婦人家擠做一堆,手裡不是滾著紗線就是抱著簸箕挑豆子。
他們不時出來陣陣鬨笑聲。
曾幾何時,林楚楚也是這樣喜歡坐在大樹根底下,聽村裡的阿婆大嫂們講八卦。
現在這樣放鬆的時候已經距離她非常遙遠了。
「大、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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