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請求?」
「我想在贖回名單上加一個人。」齊文軒說:「請贖回太子的時候把我的妻子雪柔也一起帶回來。」
林楚楚定定地看了他兩秒,忽然感覺心口發疼呼吸困難。
匈奴大營中,她見到趙雪柔最後一面的時候,就是她們這幫世人眼裡柔弱不堪的女子,以自己最後的生命自己的身軀,向踐踏蹂躪她們的匈奴人發起反抗。
她的姑姑萱隆公主被刀刃釘在地上,而趙雪柔則被邛烈死死掐住脖頸舉在半空中。
趙雪柔會活著嗎?
林楚楚從來不敢這樣設想,縱然她無數次逃避著那段慘痛的記憶,卻總有人以一腔情深的方式,把她試圖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記憶給拽出來。
見她神色有異,齊文軒不安起來,「怎、怎麼了殿下?是雪柔她……」
「沒有,沒有……」林楚楚連忙搖頭,試圖找旁的話題岔開,「齊老爺,我記得你家中有個姓渠的寵妾,早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說你甚為寵愛她,怎麼……」
「怎麼會要花費重金想要把她贖回來?」
齊文軒面露苦澀,「橫波是我母親最後留下照顧我的人,她之於我,好似陽春白露,乍之歡喜,卻始終難以持久。」
當年還有十五歲的他,被光著身子的渠衡波主動勾引。
齊家家教深嚴,除卻大哥齊文浩以外他未曾體會過任何來自母性的溫暖,渠衡波又是從小照顧他的人,初識情愛的少年人,自然對渠衡波愛不釋手。
「殿下,與女眷說起這些難免有些逾矩。」齊文軒道:「可如今她們都不在我身邊,京城之亂大理寺監牢是個什麼光景誰也不知道,我父親和兄長早就杳無音訊,齊家現在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男人的喜歡很容易,我傾心於雪柔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或許是春日負暄里的那一場隆重帶來的期待,亦或許是酒醉微醺後,掀開鴛鴦戲水大紅蓋頭的那一刻。
官家女子自來的莊重與體統,在紅燭美貌的映襯下,齊文軒心動了,那是在出身卑微的渠衡波身上從未體驗過的。
「不是說對阿衡沒有感情。」齊文軒道:「只不過相比於我和阿衡,我們這種手上都沾染過人命的,雪柔她……」
「她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
林楚楚又何嘗不想趙雪柔活著,這件事情她一個人做不了主。
在明知道趙雪柔很可能早就不在了的前提下,她也要留住齊文軒的二百萬兩,儘管這樣做十分卑劣,可對比戶部錢糧短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打仗。
她寧願背上這份卑劣。
「齊老爺,這件事情我得跟皇兄商量一下才能答覆你。」
匈奴使臣雖然已經來了,但朝廷的銀子還沒有籌措齊全,把趙雪柔接回家自然是難如登天。
齊文軒也沒指望當天就有答覆,他起身道:「那齊某就再次現行謝過殿下了。」
「嗯,如果皇兄同意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兩百萬兩銀票留下,林楚楚怔然地坐在客廳,齊文軒遠去的背影行走間有些緩慢,他當初被林楚楚打折的腿好像徹底回不到當初了。
梁鳳蕪的納妃大典操辦的很快,皇帝要求簡辦,但進宮的其餘兩家心氣高,尚未共事一夫,就已經開始明里暗裡開始鬥氣。
分明都是一樣位份的婕妤,卻要在禮節上壓上對方一籌。
她們的附加條件,戶部自然不能出銀兩,至於這場納妃儀式花費的銀子,也基本是這兩家的娘家拿的比較多。
再有其他的林楚楚也不慣毛病。
正宮皇后還沒進門呢,都別來她這裡套近乎,有什麼禮節的上的氣要斗自個出門右轉找禮部去。
皇帝成親最忙的當屬禮部和工部,雖是行宮裡面什麼都不差,但到底是陛下賣身來的新嫁娘,好歹洞房花燭行宮裡各處也要置辦一番。
連希雖然年紀不大,但能力卻不輸他老爹老連大人。
每每月朗星稀,才是他下值回家的時候。
自從有過上次之後,只要不是太累他都撇下轎子在身後,待走到那間酒館之後才重新上轎子離開。
他已經習慣性地到了那個地方抬頭。
月圓月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忽地連希腳步停下,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可是那抹紅色髮帶確實搖曳在空中。
身後的長隨還在說著家裡的瑣事,就聽連希道:「趙哥兒你先回去。」
叫趙哥兒的長隨一愣,「啊……啊?」
賀良玉是回來跟兵部匯報的,正趕上陛下要納妃,面見皇帝的日子就拖到了第二天。
煙雨濛濛眾人口中盛讚的雲州,在她看來總是感覺到束縛,或許是那些不友好的眼神,也或許是種種不美好的回憶。
不知怎地她就又跑到這個小酒館,趴到了屋頂上。
浩瀚星空,點散微寒,今天的月亮好似比那天的還要圓,賀良玉一口濁酒未及下喉,身側就傳來瓦片落地的聲音。
就見一個人影歪歪斜斜的笨拙地爬了上來。
在見到確定房上的人確是賀良玉,連希咧開嘴像是不知道怎麼笑一樣,磕絆地說:「賀、賀將軍。」
賀良玉一挑眉,「連大人,你怎麼回來?」
「我,我我不是每天都來,就是今天恰巧路過。」連希的臉驀地紅了下來,「真的是恰巧路過。」
賀良玉見他笨笨的,不知道他上朝當值的時候也是這樣笨拙的樣子,她揚了揚手裡的酒壺燦然一笑,「可是酒只剩了一半怎麼辦?」仟仟尛哾
精緻的青玉小壺一看就是賀良玉的貼身之物。
那壺嘴在月光的映襯下晶瑩透潤,好像被什麼東西親過了一樣。
「那、那就我不喝了……」
話張嘴說到一半,青玉酒壺就那麼橫了過來,賀良玉應當是喝了不少,眼神煙水朦朧似的,連希一時間看呆了。
「怎麼?你嫌棄?」賀良玉眉心皺了一下。
連希很快反應過來,「沒,沒有。」他接過酒壺本想猛地也喝上一口,卻又想到這是女兒家的唇剛碰過的地方。
生怕他剛從心隙里滋生出來的齷齪唐突了人家一清二白的姑娘。
「還說你沒嫌棄?」
賀良玉有些生氣,伸手想要奪走酒壺,連希像是緊張得不成樣子,橫了一把心,對準壺嘴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
喝完了袖子一抹嘴,證明什麼似的,「我喝完了!」我根本沒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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