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明倫私塾

  于氏循著聲音望去。★💔 ➅❾ᔕнù᙭.𝕔όⓜ ♙☮

  只見一個身形挺拔,穿著藏青袍子,眉下是深不可測朗目的青年男子,緩緩踱來。

  于氏皺了皺眉,嘀咕:青蘆村何時有了,這樣一位俊郎君?

  「你是誰?」她問。

  來人淡淡睨了于氏一眼,雙手抱胸:「虎頭師傅。」

  「虎頭……師傅?」

  于氏怔愣片刻,倏然反應過來。

  虎頭師傅不就是,拿走九十多兩拜師銀子的,那個混蛋嘛!

  「好啊!看你長得人模狗樣,原來是個不要臉的騙子!」

  于氏氣勢洶洶的指著寸刀,唾沫橫飛。

  「我警告你,識相的把銀子還回來,不然……」

  「不然?」寸刀輕呵。

  驟然,他的手從腰間抹過。

  指間捏上兩把,森白的柳葉刀。

  柳葉刀銳利的刀口,反射著寒芒,晃了于氏一眼。

  于氏叫囂的尖銳嗓音,驟然卡住,磕磕巴巴的問。

  「現在騙子,還隨身帶刀的哈?」

  寸刀懶得和村婦呈口舌。

  他的世界裡,誰弱誰閉嘴!

  「咻——」

  寸刀突然出手。

  森白的柳葉刀,以匪夷所思的弧度,從眾人所站的間隙中,急速掠出。

  「噗噗——吱!」

  一聲慘叫響起。

  刀身入肉的聲音傳來。

  眾人愣愣回頭,朝身後看去。

  只見兩把飛刀,囂張的將一隻灰皮老鼠穿透,釘在牆上。

  血從老鼠的屍體上濺出,滴答滴答淌了下來。

  于氏驚恐地瞪大了眼。

  她不怕騙子,但是她怕刀刀見血的騙子!

  虎頭看著血淋淋的老鼠,不但不害怕,還無比興奮。

  他崇拜的看著寸刀,只想早點學會,寸刀師傅的本事。

  大壯看虎頭著迷的眼神,他納悶的皺皺眉頭。

  他不明白,這樣毫無美感的畫面,有什麼好痴迷的?

  大壯撞撞虎頭問。

  「你幹嘛想學飛刀?」

  虎頭奇怪一向聰明的大壯,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他舔舔嘴唇。💝😎  ✋👽

  「要是我能學會師傅的本事,就可以去田裡,扎田鼠烤著吃了!」

  離得近的人,都聽到了虎頭的,豪言壯語。

  虎頭見眾人皆露出,震驚的神色,又得意的補充一句。

  「到時候,想扎多少田鼠,就扎多少田鼠!」

  季婈憋著笑,同情地看了眼,神情龜裂的寸刀。

  寸刀此刻,無比痛恨自己的好耳力。

  他寸刀唯一的徒弟,學他冠絕天下的飛刀本事,偉大的志向……

  竟為了去田裡扎田鼠???

  ……

  謝老爹和謝大娘等人,知道寸刀是來找,季婈治病的。

  可他們鬧不明白,怎麼現在,這人就成了虎頭的師傅了?

  不過他們看寸刀一出手,于氏頓時嚇得跟鵪鶉一樣,不敢作妖。

  他們對寸刀的好感,驟然蹭蹭漲。

  謝大娘拉著寸刀的手,親切的開口。

  「你叫寸刀是吧?昨兒就來家了,昨晚在哪落腳啊?」

  殺手出身的寸刀,極少與人親近。

  更別提被一個大娘,拉著手說話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在,乾巴巴的回答。

  「昨晚在門外大樹上睡。」

  樹上睡?

  除了季婈和謝顯華外,剩下的人都呆了。

  人怎麼可以在樹上睡呢?

  不怕掉下來?

  謝大娘頓時腦補,一個無家可歸,身患重疾的可憐孩子,風餐露宿的畫面。

  她嘆了口氣,憐憫的拍拍寸刀的手。

  「你這孩子,也是可憐。」

  謝大娘頓了頓,語重心長的吩咐。

  「以後別在外頭睡啦,你是虎頭的師傅,就當這裡是你的家。」

  家?

  寸刀眸色微閃。

  ……

  縮著脖子,不敢吭聲的于氏,看到謝大娘親切拉著寸刀,說話的畫面。

  她眼底閃過一道憤恨的光。

  謝家一家子,都是壞種!壞種!!

  她正兒八經的親家嫂子,謝家對一個外人,都比對她好!

  于氏的心疼得跟刀剮似的。

  九十多兩銀子啊!

  可她現在不敢鬧。

  剛才在寸刀出刀時,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只要她敢動,那兩把森冷的刀,會扎在她的脖頸上!

  一想到釘在牆上,血淋淋的老鼠。

  于氏驀然打了個寒顫。

  她的心砰砰直跳。

  謝家不能久呆了,一定要儘快將季婈,藏銀子的地方弄清楚。

  得了銀子趕緊走!

  到時候她來個死不認帳,謝家能怎樣?

  還能休了包氏不成?

  就算休了包氏,關她何事?

  季婈和謝顯華,一直留意著于氏。

  此刻他們看到于氏,眼底瘋狂的貪婪和算計。

  他們默契的對視一眼,知道重頭戲,這就在這幾天了。

  「我看時間不早了,讓孩子們早點去鎮上吧。」

  謝老爹提醒還拉著寸刀,不停絮叨的老伴。

  謝大娘一看天,紅色的太陽快一竿了。

  她「哎喲」一聲,催促眾人:「你們趕緊去,別讓我給耽誤了。」

  大壯和虎頭當即爬上牛車。

  于氏見狀,馬上朝大牛二狗三蛋眨眼。

  三兄弟會意,也跟著上了牛車。

  包氏一看,三個娘家侄子都上車了?

  她頓時發愁。

  她只有一兩銀子啊!

  聽說上私塾,一人半年,就得交二兩銀。

  包氏期期艾艾的看著季婈。

  「季婈,你能幫大牛他們,把費用交了嗎?」

  于氏聞言,臉上神情。頓時滿意得很!

  季婈看著包氏,嘴角噙著淺笑,緩緩點頭。

  「你答應了?」包氏驚喜,壓在她心中無形的大石,瞬間消失。

  季婈問:「那二嫂什麼時候還?」

  還?

  包氏呆住。

  謝顯華在一旁肅著臉點頭:「我們分家了,二嫂。」

  于氏聞言,當即一把攥住包氏的手,哀戚戚的問。

  「你就忍心你的親侄子,去不了私塾?」

  包氏雙唇囁喏,一時沒了主意。

  季婈嘆息一聲,再不忍逼包氏,想要改變一個人固有的認知。

  不能一蹴而就啊……

  她拍拍謝顯華:「走吧。」

  謝顯華嘴角微勾,這丫頭啊,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搖搖頭,甩動牛繩。

  牛車慢悠悠地,朝汾通縣的方向前行。

  謝顯華看了眼,在牛車上打鬧的大牛等人,小聲問季婈。

  「真幫他們出銀子?」

  季婈聞言,當即俏皮地,朝謝顯華眨眨眼。

  「我打聽好了,我們去的私塾,叫明倫私塾。」

  明倫私塾?

  謝顯華眼底流光划過,笑意頓時從眼尾溢出。

  明倫私塾,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除了收費貴不說,先生收學生,還要看眼緣。

  非誠實守信者不收。

  非正直謙虛者不收。

  非堅強執著者不收。

  不過即使明倫私塾規矩多,還是有很多人,擠破腦袋也要進明倫私塾。

  說到明倫私塾,不得不提一人。

  創辦明倫私塾的——沈秀才。

  現年不惑的沈秀才,可是個風流人物。

  沈秀才從小飽讀經書,六歲鄉試考了個第一,得了解元的名頭。

  六歲的解元秀才!

  完全可以傲視,整個焱昌國。

  大家一致認為,以沈秀才的才學,以後狀元都不在話下。

  卻不曾想,沈秀才考鄉試時,還沒進考場,突然高燒不醒。

  等他醒了,人家已經考完了。

  沈秀才只能再等三年,反正他年紀還小。

  三年後沈秀才,再次赴考。

  哪知道,路上走著走著,突然掉進一個深坑裡,摔斷了腿。

  這一耽誤,沈秀才又不得不,再等三年。

  又三年後,沈秀才再赴考場。

  沒進考場前,那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這一次他終於如願,進了考場。

  沈秀才信心滿滿的揮毫潑墨,認為案首對自己來說,簡直信手拈來。

  結果,快要到交卷時……

  突然,他身後的牆頭上,一塊磚頭莫名其妙砸下來。

  磚頭砸破了沈秀才的頭,卷面也因血漬浸染,成了廢紙。

  沈秀才一驚一氣之下,當場暈了,被人抬出了考場。

  最後在場考官,看過沈秀才卷子。

  沈秀才的筆力含意深遠,內容淵博,文辭美妙!

  給他一個案首都不為過。

  可惜……

  沈秀才這次醒了後,認定自己與考場犯沖,也絕了走仕途的念頭。

  不久後,沈秀才在汾通縣,開了家明倫私塾。

  汾通縣的私塾不少。

  明倫私塾開設後,卻沒招到生源。

  大家皆認為沈秀才,在仕途上霉照頂。

  所有人都怕跟沈秀才學久後,身上也沾了沈秀才的霉運,跟考場犯沖!

  最後沈秀才一氣之下,乾脆挑了幾個家境貧寒的學生,免費教。

  來年他馬不停蹄的,趕幾個學生下場。

  什麼都不懂的窮家子,學一年,就能考上童生?

  無人不笑話沈秀才。

  可看笑話的人,很快被打臉。

  五個明倫私塾的學生,橫掃童試廩生名額!

  明倫私塾一鳴驚人!

  眾人瘋狂了!

  家裡有孩子的,爭相往明倫私塾送。

  明倫私塾的門檻,在急短的時間內,生生被人磨凹。

  那盛況可以寫進縣誌了。

  沈秀才卻一律拒之門外。

  並列出一二三不收的條件來。

  謝顯華自從決定,走讀書謀功名這條路開始。

  他對明倫私塾,便神往得不得了!

  一個時辰後。

  謝顯華趕著牛車,停在明倫私塾門前。

  入眼是一座雅致的,小四合院。

  暗紅色的兩扇大門,微微開著,隱隱傳來院中童子的讀書聲。

  季婈拾級而上。

  她推大門,便見到院中擺放著,整齊排列著二十幾張小桌。

  地上鋪著蓆子,蓆子上,扎著總角的小童

  小童們正搖頭晃腦,跟著一位中年男子背誦。

  中年男子,穿著本白水墨袍子,帶著書生帽,留著美髯。

  舉手投足間,無不溫文爾雅。

  「你找誰?」

  中年男子終於發現季婈,溫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