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邊境亂

  第98章 邊境亂

  打仗就要弓、要箭,要上弦的松香,要箭羽。

  軍士們身上的冬裝皮甲也有缺損需要換新。

  這些東西軍部拖欠了兩年,遲遲不送來,說是跟戶部交接不暢。

  可普通軍士不懂這些,一說就是他這個軍需官在貪墨,急得他雙腳跳。

  所以,他不想打仗,不想自己挨罵。

  時間慢慢過去,雪片落在地上簌簌作響,隨著營房外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羅百戶等待的消息終於回來了。

  傳令兵一身寒氣衝進屋來,對羅百戶行了一個軍禮,朗聲道:「雷千戶大人傳令,所有衛所非令不得出營。」

  「唉!」

  羅百戶一巴掌拍在軍案上,震得身上甲冑嘩啦啦響,旋即垂頭喪氣坐回榻沿。

  王忠卻是鬆了一口氣,悠閒在碳盆邊烤火道:「大人,以卑職看,這次狄虜犯境不會牽扯到碎金鎮,甚至連候爺都不會動。」

  「別神神叨叨的,此話怎麼說?」

  羅百戶一下打起精神來。

  王忠名義上是自己的軍需官,其實兩人還是新兵蛋子時,就是一個軍灶里攪勺的戰友。

  十年大小戰事下來,王忠手臂帶殘,現在退居二線當起管家婆來,順帶也是他的軍師。

  王忠將傷臂靠近火盆,他的胳膊是凍掉截肢的,一遇冷天,殘端就會痛。

  羅倫見他揉手臂,趕緊把滾燙的茶湯遞過來:「老夥計,今天你早該歇下了,還挖你起來受凍。」

  王忠接過茶湯,也不喝,只低聲道:「你也知道,自從三公子入了草原,狄族部落就沒有安定過。

  有兩隻部落本該遷入他們的冬季牧場,可是轉道往西……」

  羅倫恍然大悟,雙眼圓睜,一拍大腿道:「原來如此!」

  冬初時,他收軍餉的同時,也到一條密令:嚴守碎金鎮。

  沒有什麼原因,也沒有什麼暗示。

  不過很快王忠就從送物資的同僚口中聽到風聲:三公子回草原了。

  候府三公子的身份是鎮北軍中,幾乎十年以上老兵們都知道的秘密。

  畢竟十多年來,鎮北軍的軍馬大多數都出自同一個部族。

  他們這些老兵跟著侯爺在西北待了半輩子,跟狄族更是打了半輩子交道。

  對狄虜人,真的是感情複雜。

  每個武朝軍士手上都染有狄族人的血,身邊同樣也有同袍死在狄族刀下。

  可是,每個人又都吃著狄虜草原送來的牛羊肉,穿著草原來的牛皮甲牛皮靴。

  說起愛恨情仇,每個老兵又都有故事,誰沒有遇到過那火辣奔放的異族姑娘。

  尤其是三公子的身事,那就要從草原美人雪中百里單騎投懷開始。

  每個人都說,候爺當年是一怒為紅顏,才殺進狄虜草原。

  其實他們這些老兵都知道,候爺是藉此機會遣兵駐防草原百里,屠殺狄族數個部族。

  幾乎將武朝邊境上的狄族部落鏟草除根,邊境才得了十多年太平。

  王忠就是在草原駐守時,遇上大雪暴凍掉胳膊的。

  還有烏達部落五年前遷離硤石關,住在草原上。

  看起來跟鎮北軍沒有了關係,其實依然在鎮北軍的一日路程中,私底下常來常往,如同走親戚一般。

  可現在不同了,三公子帶著部落整體遷徙,深入狄虜草原,已經脫離鎮北軍的影響範圍。

  從此,兩家算是各自為陣了。

  邊境局勢變化也接踵而至,為防止被冬掠,各地衛所都提高警戒,加強自己所轄區內的巡邏。

  可是……碎金鎮這裡不許出營。

  羅百戶取出輿圖,跟王忠開始查找入冬後遇襲最嚴重的幾個村子位置。

  根據軍報上的描述,這些村鎮都位於合城以北。

  王忠跟羅倫對視一眼,心中所想毫不掩飾。

  他們這些老兵當年把硤石關南北都摸過,那裡地勢易守難攻,狄族人根本就不會去,平時那裡駐兵人數也就不多。

  可現在偏偏就去了。

  在五年前「碎金慘案」時,侯爺趙燕驕差點入獄,朝廷藉此機會對鎮北軍大規模換將調兵,分離軍權。

  十萬鎮北軍有兩萬調去東北,一萬去了西南,真正駐守西北雲州的,只有五萬。

  侯爺手中軍權被分薄。

  合城以北的防線歸副帥唐英,所駐兵馬也不是鎮北軍,而是來自京畿的宣威軍。

  副帥唐英……為戶部尚書推薦,宣威軍是大皇子的。

  此時的硤石關,軍營中燈火通明,幾個隨侍小兵開始快速整理房間。

  一個身材中等偏瘦,穿著墨色常裝的中年人大步流星走進房內,在他旁邊趙廷雷抱著一件裘皮大氅落後半步跟隨。

  兩人一進來,小兵紛紛行禮退出門外,環衛左右。

  趙廷雷恭敬請中年人上坐:「父親,現在天黑雪大,你怎麼趕出城來了?」

  中年人容貌普通,可面紅如棗,頜下三縷短須,眉眼開合處精光四射,未曾開口,就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凌人。

  「說吧,小三現在何處?」

  中年人正是穩坐合城的鎮北侯趙燕驕。

  昨天平涼堡被狄族入侵,堡中駐防的衛所現在音訊全無的事,引得他親自來關上查問。

  趙廷雷面露難色:「父親說什麼,兒子不知道……」

  「你的軍械庫都露了,還想隱瞞?」趙侯爺目光炯炯盯著他。

  烏達部落遷徙不是小事,他如何不知,況且小三提前回來跟他告別過。

  只是他沒想到小三會直接去了草原深處,而且還……

  竄到平涼堡的狄族人,就是一直在硤石關外的遊牧部落。

  趙廷雷知道父親已經洞察此事,他沉思片刻,撩衣跪下:「父親,鎮北軍要想在朝堂穩住地位,那就只能讓皇上天天看著,天天念著。」

  他說到這,猛然抬頭,眼中滿是憤怒:「正因為西北大境平靜得太久,朝中的阿貓阿狗都跳出來瞎叫。

  碎金慘案本來不是鎮北軍一家之責,可那些躲在京城的尸位素餐之徒,把罪名全部怪在父親身上。

  現在邊境戰事再起,那些人又該怎麼說?

  他們只能依靠父親鎮守硤石關,軍餉糧草也必須馬上送來。」

  趙燕驕猛然站起,重重一巴掌扇在趙廷雷的臉上,怒聲道:「所以……你是把小三當成槍使,讓他挑起國境事端?你可知道,這樣做會害了他,會害了邊境的黎民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