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宋里正的風流債
眼見宋里正進屋去,顧婆子也顧不上自己還躺在地上,頓時扯開嗓門就開嚎:「天啦!這還有天理有王法嗎?宋老大死在邊關,現在又要老二去送死,這是要宋家絕後啊!宋老黑,你這個沒良心的,老娘當年沒嫁給你,你就一次次禍害我後人……」
跟在後面的小顧氏見她又開始招惹宋里正,也不去扶,而是轉身趴在門帘後,偷偷往裡瞧。
屋裡,宋老黑的臉是真正的黑透了。
他雙目噴火,往地上啐一口,怒瞪著四仰八叉躺在炕上的宋老二:「是不是要死了?沒死就按手印服役去。」
炕頭上,宋老二靠著被垛,閉眼唉唉叫著:「叔,你也看見了,我想去幹活,可走不動道啊!」
「少跟我胡咧咧,走不動道!你是斷腿還是斷手了。」宋里正上前就去扯宋得富。
「哎呦!哎呦!娘,我的頭暈,腰痛,要折了咧!」他的手還沒有摸上,宋老二就大聲叫喚起來。
門帘一掀,顧婆子帶著風就衝進來,對著宋里正就一頭撞上去:「你要帶他走,就先掐死我這個老婆子……」
猝不及防,宋里正被撞得踉蹌好幾步,幸好被緊跟著進來小顧氏一把扶住才沒有摔倒。
小顧氏撇嘴輕笑,言語輕佻道:「娘,你有話好好說,別急壞身子,五叔心裡會難受!」
宋里正被撞得心口悶痛,再聽到小顧氏的話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小顧氏是顧婆子的娘家隔房侄女,婆媳倆都是一樣的不要臉,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宋里正指著小顧氏罵道:「你們一家人就沒有一個長臉皮的,老的沒教,小的沒臊,都不知羞恥。」
天底下哪裡見過兒媳婦給婆母摸黑壞名聲的。
被裡正指著鼻子罵,小顧氏不以為然,呵呵笑道:「再怎麼樣,當年五叔都是跟我娘議過親的,這是緣分,叔總不能忘了。」
宋里正臉頓時青紅交加,一口氣差點憋過去。
今天回家媳婦就說顧婆子又在說以前的事,跟他好一頓埋怨,說他當年怎麼就瞎了眼,招惹上這樣一個破落貨。
到現在老了老了,都是見子見孫的人,還有扯不清的風流債,讓自己一張老臉沒處放。
宋里正才感覺自己委屈無從說,說一次親比跳了糞坑還倒霉,一輩子都洗不乾淨。
三十多年前他家是讓媒婆去顧婆子家提過親,可顧家開口就是十兩銀子的聘禮再加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後來他又聽到別人說顧家姑娘蠻橫不講理,這親就黃了,兩家連面都沒有見過。
沒想到才過幾年,名聲不好的老姑娘顧氏就嫁到小石村,給死了媳婦,留下一個兒子的宋老憨當填房,還逢人就講他當年提親的事。
說是宋里正害她誤了年紀,好好的大姑娘才當了後娘。
顧氏娘家就在鄰村,相隔不過十里,這些事別人都知道,她說的話村里人也只當成笑話來聽。
可從幾年前宋老憨死了之後,宋老黑又當上里正,顧婆子就越發不要臉。
這些年偷偷摸摸往他家鑽了幾次,路上遇到就拉拉扯扯,非要把他名聲摸黑搞臭,以報當年未娶之仇。
幸好里正媳婦黃氏是同村知根知底的,寬宏大量,除了每次跟顧婆子罵個旗鼓相當,再把宋里正埋怨一番,對顧婆子的行為也無可奈何,只有忍住不管。
宋里正知道再說下去,屋裡這兩個女人就該說自己是看上那老潑婦,再編排出一堆話了。
至於宋梨雲跳水的事,他是根本不敢提。
要是自己再過問宋老二的家務事,恐怕顧婆子要脫下褲子撲過來,賴自己一身騷。
面對這樣一家子無賴,宋里正只能恨恨罵道:「後天天不亮鎮上就要來帶人走,老子也不管你們怎麼弄,反正到時候是鎮保來領人,看你們還鬧不?」
說完這句,轉頭又對著老顧氏啐道:「娶壞一門親,敗壞三代人,老子當年幸好沒有娶你,看看宋老憨這家被你糟蹋成什麼樣了,禍害精!」
顧氏回口想罵,宋里正已經一把扯下門口掛的草簾,再踹開院門氣咻咻的走了。
門口沒有帘子,涼風直往裡灌,颳得地上雞毛亂飛。
看著宋里正狼狽離開,一直坐在炕上悠閒看戲的宋老二嗤笑一聲:「看把你能耐得,我就是不去,你又能怎樣!」
清屏鎮距離邊關百里,每年都要安排人去關上服徭幹活,多少有些工錢,平時也有人願意去。
可現在眼看就要入冬,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
若是抬石搬磚幹活,凍得手腳發僵稍有不注意就要受傷,就成了一個眾人都不願意去的苦差事。
況且宋家老大當初就是這樣丟了性命。
事關性命,小顧氏心中忐忑,婆母雖然能拿捏住村中宋里正,可這事是官府出面,她到底還是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婆婆的鬧騰上。
「當家的,你說這事怎麼辦?要是不去人又不給錢,鎮上就要來抓人,我們總得有個應付。」
小顧氏見母子倆都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她只能強調鎮上要抓人。
能暢快對宋里正進行一通辱罵,顧婆子心情大好,氣息舒暢,自信心爆棚,就連渾身疲憊都蕩然無存。
她對小顧氏的擔心不屑一顧:「怕啥!他宋老黑要敢讓老二去服徭役,我就敢說他當年扒過我衣服。」
話雖然是這樣說,顧婆子還是心中積鬱難平。
她二十五歲嫁給鰥夫宋老憨,兩人只親熱了兩個月,自己就因為打宋家老大跟宋老憨鬧騰,感情立馬一落千丈。
等磕磕碰碰懷上宋老二之後,宋老憨就再也不沾她的身。
於是成親一年不到,顧婆子就守了活寡,看看身邊如同木頭的男人,再看看精明能幹的前任求親者,自然是心中不甘。
等到宋老憨一死,宋里正又在村裡有了地位權勢,顧婆子的心更是日日煎熬,夜不能寐,悔不當初。
如果不能隔三差五找到宋里正鬧一場,難消心中怨氣。
這些年下來,她早已經習慣找宋里正耍潑泄憤,自然對權勢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