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寶兒幾人正在將院子裡處理好的和未處理的食材用雨布蓋上。閱讀
聶靈兒直接喚了王啟臣進屋裡來。
「我今兒才聽凡哥說,你之前在私塾讀過好些年的書?」聶靈兒開門見山的開口。
王啟臣不知道聶靈兒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但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是。」
當初若非是因為斷了腿,他一定會繼續讀書的,如今想來那段時間自己大受打擊才執意不肯再去私塾,後來想想王啟臣也難免後悔。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認命了,那件事之後他就變得愈加自卑了,連門都不願出。
聶靈兒自是不會再主動去揭他的傷疤,當下直接開口道:「醬菜鋪子眼下過不了多久就要開業了,店裡缺個帳房先生,我想讓你去做,你可願意?」
王啟臣聞言,目光有些震驚的看著聶靈兒,一時竟是忘了反應。
聶靈兒見狀不由的莞爾一笑,輕聲說:「我本不知道你讀過書,若是一早就知道這件事,當初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會直接讓你去做帳房先生,而不是在院子裡處理食材了。」
「眼下這個時候,找一個識字的又信得過的人實在是難得,你為人老實,做事也踏實,這個差事最適合不過了,最重要的是我信得過你。」
王啟臣半晌堪堪回過神來,一時開口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聶靈兒的話。
末了,王啟臣神色緊張的道:「我沒管過帳,也沒有經驗,只怕會出了亂子。」
倒不是王啟臣推辭,他才十五歲,雖說在眼下這個年代十五歲心智已經足夠成熟,但王啟臣這些年把自己封閉起來,根本沒見過什麼大場面,也沒經歷過太多的事兒。
管帳這件事確實是需要經驗的,因為各個店鋪的帳房先生大都是年齡頗長的老者,再不濟也三四十歲了,管起帳來有自己的一套辦法,十分的得心應手。
王啟臣如今是毫無經驗,聶靈兒只因為信任他便將年紀輕輕的他拱到帳房先生的位置,著實是讓他有些為難了。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教你。」聶靈兒心下認準了王啟臣,自是不會輕易的改變主意。
她也理解此時王啟臣的退縮,但她更願意相信王啟臣是個能為了自己而克服問題的人,不然他也不會主動來求自己給他一個機會。
一個人既是對生活還抱有熱情和希望,那他一定更希望自己可以變得更好,而眼下這個改變的機會來的有些突然,他一時沒有心理準備也是正常的。
「萬事開頭難,只要你願意試著去努力,這些問題早晚都會克服。」聶靈兒緩緩開口:「難不成你打算一直做院子裡的這些活嗎?或許這些對你來說已是眼下能讓你知足的地步了,可是以後呢?你可曾想過你的以後?」
以後?
王啟臣心裡問自己,他當真沒有想過以後。
但聶靈兒說的沒錯,他對眼下的這一切已經充滿了感恩,至少他可以靠著自己的雙手幫家裡賺錢了。
也證明了他不是一個廢人。
「你是有能力做好的,只要你再一次拿出當初來找我的勇氣,這一步你一樣能跨過去。」聶靈兒加重了語氣,她要讓王啟臣感受到自己對他的信任:「帳房先生和幫工不同,是鋪子裡舉足輕重的存在,我既是看中了你,便是相信你能勝任。」
「而且未來也絕不會止步於帳房先生,只要你信我,以後會有更多讓你擺脫現狀,甚至是自我實現的機會。」
「你不是一直想要證明自己嗎?現在有了更好也更能證明自己的機會了,你自己不心動嗎?」
聶靈兒一直看著王啟臣,而王啟臣也聽進去了聶靈兒的話,隨著她的引導,王啟臣本能的捫心自問,不心動嗎?
怎麼會不心動呢。
若他真的在這個年紀成了一個鋪子的帳房先生,爹和娘也會引以為傲的吧?
「那……我試試看!」
王啟臣內心依舊糾結,可他捨不得這麼好的機會,也不想辜負聶靈兒給他的信任。
所以即便當下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王啟臣也知道自己一定要試一試。
如此,聶靈兒驀地笑了:「這樣就對了,我跟勇哥打聽過了,一般鎮上自家人經營的小鋪子都是自主管帳,沒有帳房先生的。只有那種規模大的店鋪才有管帳的,月銀一般在三兩到八兩銀子,我考慮了一下,只要你能在新店開業時完全掌握管帳的一切事宜,我便一月給你四兩銀子,這個月銀中間我留了些彈性用於日後視情況給你加薪,在我們醬菜鋪子這種規模的店裡,也算是一個合理的月銀數目了。」
「四……四兩銀子?」王啟臣一驚,整個人嚇得竟是往後退了兩步,看著聶靈兒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不確定的問:「一個月?」
聶靈兒抿唇笑著點了點頭,再一次解釋道:「鎮上的帳房先生都是這個月銀數,畢竟是靠著肚子裡的墨水賺錢的,自是比出力氣的賺的多。」
知識改變命運,在每一個時候都受用,當下這個時候識字的人本就不多,而有條件識字的人又都是大戶人家,亦或是為了考取功名。
而讀書人心存傲骨,即便科舉失利也盼著三年後捲土重來,就是放棄了科舉,也不會輕易從商,所謂窮書生窮書生,說的就是這些骨頭硬的讀書人。
所以靠著識字謀生計的人就尤為珍貴了,帳房先生的月銀多,也應了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這太多了……」王啟臣傻了,一月四兩銀子,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數目。
要知道他爹做一年的苦力,也賺不到四兩銀子這個數,因為眼下最不缺的就是苦力,長陵鎮周邊附屬幾十個村落,全都是靠著力氣幹活謀生的人,所以勞動力異常的廉價,還經常找不到活。
四兩銀子一個月,那一年就是五十兩,王啟臣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錢,而聶靈兒竟是要給他這個數目的月銀。
王啟臣心下惶恐,這已經超出了自己的常識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