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巴巴的辯解,「你阿姐也是個好口腹之慾的,這平川的驢肉真是絕了。
咱們多待了那麼幾天,也算是沒白費,買回來這麼多驢肉。
到家讓你阿姐也好好嘗嘗。」
阿文翻個白眼,扭扭屁股,裹裹身上的衣服,留給自己師傅一個背影,不想搭理師傅了。
「再說,咱要不是耽擱這麼幾天,也遇不到你大哥不是?」白老頭繼續替自己找補,又沖阿昌喊:「阿昌?遇到阿文你是不是老高興了?」
阿昌無語,看一眼深陷雪地的車軲轆,沒好氣地說:「沒遇到你們,我估計這會兒已經在家裡的炕上了。」
他是騎馬回家,半道就遇到陷進雪裡的騾車,他本來是不想搭理的,只想一門心思回家。
誰知道竟然是熟人,他只得停下幫忙。
再說阿文是個弟弟,又不是個妹妹,遇到了就遇到了,高興也就那一個時辰。
他現在看這個弟弟很不順眼了,耍屁的脾氣,他抬腳給人一腳,「下車呀,沒看到車軲轆又陷在泥里了?
還坐這麼安穩呢?滾下來推車!」
「哦~」阿文揉著屁股,老老實實跳下車,順手還給自己師傅薅下來了。
要不是他非耽擱那麼幾天,他們能遇到這麼大雪嗎?
不遇到這麼大雪,車軲轆能陷進雪裡走不動?
幾人頂峰冒雪往家趕,阿滿這邊。
第二天天不亮,宅子門口就有了動靜。
騾車上放著一筐風乾肉和熏雞熏鴨,半簍子橘子、石榴,韓叔喜滋滋朝眾人揮手。
茂叔吆喝一聲,騾車動了,載著韓叔往鎮上去。
誰知送走韓叔,沒出一個時辰,家門口又來人了,芳嬸樂顛顛出來開門。
以為是阿文或者阿昌回來了。
看到來人,臉上的笑淡了, 漫上疑問,「你是誰?沒見過你呀?」
一身黑布棉衣的漢子,頭上裹著一層層布,只露出一雙眼睛,眼睫毛還帶著白霜。
頭上身上都沾了不少雪,腳上的鞋子也被雪水打濕,整個人站在雪地里,有些顫顫巍巍的。
一看就凍得不輕。
「別站雪地里了,來檐下,還能擋擋風雪。」芳嬸心軟,招手讓人上台階。
漢子欸欸幾聲,邊跑邊解頭上裹著的布,露出凍得發青的臉,沾了雪的腳猛跺幾下,甩掉雪,連聲道謝。
「多謝大姐,這家是張家嗎?俺來找於和正,俺是他兒子於貴……」
芳嬸本來還面帶微笑,聽了眼前人的話以後,臉上的笑瞬間沒了。
「你等著!」冷臉丟下一句話,她轉身進院子,還把敞開的大門砰一聲關上。
一臉懵的漢子,被關門撲過來的雪撲了滿臉,伸出的手差點兒被門夾住。
他猛地縮回手,盯著緊閉的大門,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縮著脖揣著手站在門外,他不是傻子,剛剛那位大姐對他的臉色可不太好。
一開始還好好的,直到他提起爹以後。
屋內,芳嬸一疊聲的喊人 ,把在家的人都喊出來,說老於的兒子來了。
嘴上沒好氣罵,「老於兩個兒子就沒有一個好的,都不是人,把受傷的老於趕出家門。
還算人嗎?老於辛辛苦苦把兩人帶大,不說多孝順老於,竟然把人趕出來了。
老於來咱這兒都一兩年了,今個才想起來自己有個爹了?以前幹啥去了?還有臉來?」
「個王八犢子,我拿棍把人趕走!」忠叔也是個脾氣爆的。
這樣的畜生可不是什麼好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說不定又是有啥事,這才來找老於的。
與其讓著畜生又惹老於傷心,還不如他給趕走呢?
阿滿趕忙給茂叔使個眼色,老茂一把攔住老忠,「你們倆別急啊,外面那個怎麼說也是老於兒子。
見不見都是老於的事兒,咱們不能直接把人趕走!」
阿滿點頭,喊團玉去山上喊於叔下來一趟,見不見讓老於叔自己決定。
又扯著芳嬸進屋,按著人坐下,給人倒了杯水,「於叔都沒說啥呢?您倒是先把自己氣個好歹。
人都來了,怎麼樣讓於叔他們父子倆決定,輪不到咱們來趕人。
等於叔來了,咱們就知道了。」
門外,等在外面的於貴,眼睜睜看著大門打開,一個小丫頭跑出來,連個眼風都沒留給自己。
他伸出的手縮了縮,無奈放下,他就想來見見爹,順便帶爹回去過年。
唉……為啥都不理他?他尋思自己也沒幹啥傷天害理的事兒啊?
有錯的是那倆畜生!
「於叔,於叔,你兒子來了,就在家門口等著呢,小姐沒讓人進門,說是聽你的。」團玉跑得氣喘吁吁。
手撐著膝蓋,斷斷續續的說著,看於叔看過來,又說:「小姐說您想見就見,不想見她給打發走。
下不下山也由你自己決定。」
老於手裡的鐵杴嘭地掉倒地上,人也像是沒了魂一般,呆呆站著,眼裡先是驚喜,接著是不可置信,然後就是無措和擔憂。
風卷著雪粒子撲過來,打在臉上生疼,他卻像是沒感覺一般。
就在團玉凍得受不了,開始跺腳的時候,於叔開口了,「我去見了,你讓他走吧。」
「好,你也別多想,該吃吃該喝喝,有我們呢。」團玉有些心疼於叔, 跺跺腳往山下跑。
剛跑幾步, 又聽到於叔的聲音,她站住轉身就聽到於叔問,「來的……來的是誰?叫啥?」
團玉被問住了,她咬唇努力回想, 從芳嬸一句句的咒罵里,挑出兩個字,「於……於貴, 對,叫於貴!」
「於貴!」老於聲音拔高,看團玉點頭,他握著的拳頭鬆了,昏黃老眼有放鬆有難過有開心。
來的原來不是他的親兒子,他說不清自己心口啥感覺。
好像鬆了一口氣,可心裡有忍不住有些憋悶。
團玉正想再問,就看於叔丟下鐵杴,大踏步從她身邊經過,「我下山看看。」
「啊?哦!」團玉回神,緊跟著於叔下山,喊著人慢點兒。
還沒到家門口,於叔就看到縮在檐下的漢子身上,他快跑幾步,伸手就要解身上的襖子,「咋不穿厚點兒呀,你這孩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