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連夜揚麥

  「孩他娘,別裝了,揚麥!」

  有一家跟著,就有第二家,第三家,沒一會兒整個曬場就都是揚麥的了,芳嬸一看,皺皺眉,走到阿滿身邊說:「這……萬一要提前下雨了,這些人家怕不是要怪咱們吧。」

  阿滿舀麥粒進袋子的手一頓,還真有這個可能,她抬頭對著忙活的村里人大聲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落雨了,要是擔心的就先把麥子拉回家。

  我家不缺銀子,所以淋濕點麥子也沒事兒,萬一落雨了,叔嬸們可別怪我們啊。」

  「哪能怪你們,今晚風大可是個揚麥的好時機。」有人開口,附近幾乎人家都應和。

  又不是不講理的人,該怪誰不該怪誰心裡都門清,除了那些不講理的人家。

  也有幾戶聽到這話,動作一頓,不一會阿滿就聽到車輪碾地的聲音,抬眼望過去,果然有幾家重新裝上麥子走了。

  阿滿只是笑笑,沒理會,低頭繼續裝揚好的麥子。

  這一忙就是半夜,天色微亮起來,阿滿家的麥子全部揚完,也全部裝好袋。

  阿滿、芳嬸和團玉也正好趕騾車和牛車過來,捆好的麥袋子一袋袋裝上車,楊家人也來搭把手,一刻鐘就把麥子裝好了。

  「大舅家的裝完了嗎?我家牛車還有地方!」阿滿問。

  楊大舅看看牛車後半部分,確實還有位置,他也不客氣,招呼兒子和侄子把自家的麥袋子扛過來,一起裝到牛車上。

  裝好以後,一行五輛車從曬場離開 ,曬場上只留下零星麥殼。

  麥殼在農家也有用,除了用來燒,還能拿來活上包穀碎餵雞鴨鵝,都是有用的,沒有一家把麥殼子留下。

  經過楊家,把楊家的幾袋子麥子卸下來,騾車繼續走,阿滿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盯著青灰色的天邊有些發怔。

  「困了?」沈崢看一眼,抬手揉揉阿滿腦袋,阿滿點點頭,把頭靠他肩膀上,悶聲說:「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待會兒我要好好補覺,誰也別叫我。」

  「嗯,不叫你,家裡的事我盯著,你安心睡。」

  「好,別忘了給歸香居的魚,還有隆昌貨行今個派人來拉貨,香辣醬一萬瓶,野山菌醬八千瓶,皮蛋和鹹鴨蛋各五百斤,風乾雞鴨鵝他要得多,我沒同意,貨不多了。

  他們的管事今個來,說不定又要磨,你別答應,嗚嗚~」阿滿正說著,嘴突然被崢哥大手捂住,她扭頭看去,就看崢哥說:「我都知道,即使不知道去一趟作坊也都知道了。

  你就別操心了,也不嫌腦子累,相信我。」

  阿滿盯著他認真的眉眼,阿滿突然很想逗他,不經思考,就在他掌心咬了一口,還用牙磨了幾下。

  沈崢呼吸一滯,漆黑如墨的眼睛好似又黑了,漩渦在裡面盤旋,阿滿沒有躲,杏眼更彎了幾分,頗有幾分挑釁意味。

  「回來了?」曲氏和靜姐聽聲音立馬從院裡出來,吩咐下人卸門檻,「怎麼才回來?」

  聽到聲音,沈崢的手瞬間落下來,阿滿眼裡笑得更深了幾分,跳下車朝曲二嬸和靜姐走過去,「別擔心,趁著風大,我們一合計,乾脆把麥子揚了。」

  看著曲氏和靜姐眼底的青黑,知道她們也沒睡好,她讓兩人待會兒也去補一覺,「我們忙活大半夜,一會兒也都要補覺的,你們放心睡。」

  看著幾個人累的直不起腰,曲二嬸和靜姐趕忙喊來自家帶來的下人,讓他們幫忙卸麥子,趕阿滿、崢子還有芳嬸幾個先去休息,這些人眼下的青黑比她們嚴重多了。

  「你們也是,忙不過來就著人回家喊一聲兒啊,何必把自己累成這個樣子。」曲二嬸把阿滿和崢子拉倒一邊教訓,「家裡不缺人,不缺銀子,你倆這是何必呢。」

  她主要還是心疼阿滿和崢子,畢竟這倆在她心裡就是自家晚輩,自家人心疼自家人。

  「我們都習慣了。」阿滿好笑,沖崢哥眨巴了幾下眼睛,說:「你先盯著他們把麥子搬進糧倉,別的事兒一會兒交給你了。」

  沈崢點點頭,不等曲二嬸再說話,他人已經快步離開,他有些受不了親人的念叨。

  「你們呀!」曲二嬸點點阿滿的額頭,不滿道:「不喜歡聽我就不說了,別的你也別操心了,趕緊去休息。

  芳嬸她們幾個也去休息,至於飯食,我帶的婆子也能做飯,你別操心。」

  阿滿嗯嗯點頭,出門看麥子已經運了一半到糧倉,她交代芳嬸幾個,「一會兒你們都回去補覺,午飯這些賀家下人做,你別操心了,早點回去休息。」

  說著話,阿滿又打一個大哈欠,眼淚都出來了,沈崢一看走過來,推著她回去休息,又喊團玉也跟著阿滿回去。

  阿滿也困得厲害,不再堅持,扶著團玉就回了後院。

  門一開,一股風迫不及待地湧進來,亂糟糟的髮絲瞬間飛舞起來,阿滿提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吩咐團玉,「你會兒你跑一趟山里,這場雨估計不小,告訴於叔幾個盯著點兒魚塘。

  水滿了就趕緊放出去點兒,別讓魚兒跟著漫出來的雨水跑了,還有山上雞鴨鵝。」

  「知道了,知道了,您少操些心,有姑爺呢。」團玉推阿滿躺下,給她蓋上薄被子。

  阿滿笑笑,頭沾上枕頭,沒出幾息就徹底睡著了,連團玉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外面風聲愈發大了,樹葉和花瓣在狂風中脫離枝幹,被風裹挾著在天空盤旋,不知道落到何方。

  天空更加陰沉,透著一股灰白色,太陽早就出來了,卻看不出一點輪廓,只有炫白的日光隱隱刺透雲層。

  天氣悶得厲害,田間地頭的忙活的人,都扛著鋤頭、鐮刀往家趕。

  人進屋,風裡帶的水汽也越發重了,屋裡越發暗沉,一陣狂風從山上吹下來,醞釀了幾天的雨終於落下來,水滴猶如小石頭,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砸進地面,濺起陣陣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