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家和兩位少爺快請進,人都給你們挑好了,自從知道張東家要人,小的這幾天仔仔細細把人篩了一邊兒……」安牙人一臉諂媚地迎人下馬,又喊一邊等候的小廝上前,「沒眼色的東西,還不把貴客的馬兒帶下去,好料好水伺候好了!」
「小的一定把馬兒伺候好了!」
阿滿被奉承的渾身都不自在,阿安和阿文更是不自在,不過好在能撐住,板著小臉頗有幾分少爺威嚴。
「多謝安牙人了!」阿滿給團玉使個眼色,團玉立馬從荷包里拿出百來個銅板塞過去,安牙人笑得更加開心了。
這次來待遇又提高了,專門安排了一個小院,桌上還擺著茶點兒和一壺清茶,阿滿聞著茶香,就知道這茶不錯。
「張東家、兩位少爺,是先休息會兒還是看人呢?」得了賞錢安牙人更是奉承得厲害,腰也彎低了幾分,「小的好安排下去!」
阿滿暗暗搓搓胳膊,受不了安牙人這個樣子,淡淡擺手說:「還是看人吧,早點兒看完早點回家,有勞安牙人了。」
「成,您幾位等著。」
人一走,阿安和阿文同時出口氣,對視一眼笑了,眼睛四處看看,確定沒別人都湊近自家阿姐說:「這個安牙人也太勢利眼了,我渾身不舒服,阿姐幹啥還給他賞錢啊?」
阿文也點頭,他讀書更多了,懂得也更多了,更喜歡君子之風,對於這樣諂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不太喜歡。
「這就是他生存之道,咱們是不喜,可耐不住有人就是喜歡被奉承,何況伸手不打笑人臉呢。」阿滿是不喜被人這麼對待,可也說不出人家做錯了,也趁機教兩個弟弟,「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安牙人勢利,對待他手下買賣的人口,和畜生沒什麼區別,所以她心底是不喜歡這樣的小人的,可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況下,她也不願意得罪這樣的小人。
誰知道哪天,這小人會不會在背後捅你一刀呢。
不過話說回來,安牙人勢利,只要見著銀子,他辦事也很是妥帖,這也是他能在順通牙行站穩腳跟的原因,人家辦事的能力還是有的。
阿安和阿文就不說話,想著阿姐的話,好像也沒錯。
沒出一刻鐘,安牙人就領著十來個人男子過來, 最大的看著也就十五六歲,最小的也有八九歲,和阿安年紀相差不多。
衣服都是粗布麻衣,大冷的天,連一身厚棉衣都沒有,衣服破破爛爛,烏黑的蘆花不斷從破洞裡鑽出來,迎風偶爾飛出幾根。
個個瘦條條的,露出的腕子被凍得發紫青黑,骨頭看得分明。
不過看露出的皮膚還算乾淨,一看就是特意洗過的,應該是被刻意叮囑過,都低著頭,不敢朝他們看一眼。
「怕污了幾位的眼,來之前都是特意洗過的。」安牙人笑著對阿滿幾個笑著介紹,轉頭看向十來個下人,眼神一厲,喝道:「都低著頭裝豆芽菜呢?沒眼色的玩意,不知道抬頭給幾位貴客看看?」
十來個人像是被吼罵習慣了,聞言都麻木地抬頭,臉上被凍得青一塊紫一塊,一看都是長了不少凍瘡,阿滿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緊了幾分。
即使來過牙行幾次,可她還是不習慣把人像牲口一樣對待的行為。
「您幾位儘管問,儘管挑!」看底下人老實了,安牙人臉色一換,彎腰把請阿滿幾人問話,又把手裡的一個冊子遞到阿滿手邊,「這是這些人的來歷,您看看,有不滿的小的立馬給您換。」
阿滿點頭接過看起來,買人也要身家清白的,身後沒那麼糟污事的,尤其是那種家裡理不清的人就不能買,不然買回去以後,說不定哪天人家家人就找上門,即使幹不了什麼壞事,但是噁心人還不難。
阿滿翻看幾頁,心裡暗暗點頭,安牙人準備的這些人,要麼是自小就被家裡賣掉的,要麼是以前在大戶人家當差,主家倒了被轉賣的。
倒是沒有在主家犯事被發賣的人,說明這些人幹活還算本分。
阿滿挑一遍定下八個,就把冊子遞給兩個弟弟,「你們也看看,給你們買小廝,還要合你們的眼緣才行。」
阿安和阿文還是第一次跟來買人,以前家裡也就是鄉下人,哪經歷過這些,一臉懵的接過去看,心裡都沒底兒。
阿滿在一旁指點,說著她為啥留下這些人,這六個人里有心思活絡的,也有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
之所以留下心思活絡,一看眼神就知道不安分的人,就是為了一會兒考驗考驗兩個弟弟。
阿安和阿文學了一點,阿滿就對兩人說,「去問問吧,想問什麼都行?」
「你們誰會爬樹?誰拳腳功夫最好?」阿安知道姐姐給他們買人是為了保護他們的,所以他覺著武功必須要好。
「識字嗎?」阿文小學究一樣,一板一眼地問,「我喜歡讀書,身邊的人除了會拳腳,最好通筆墨。」
這樣平時也有話聊。
有人點頭有人搖頭,阿安和阿文挑了一遍,最後就剩下四個,兩人齊齊扭頭看向阿姐,他們不知道問啥了。
阿滿好笑,看著這四人,說:「兩位少爺該問的也問的差不多了,我就問兩個問題。
第一有天少爺想逃學,叮囑你們不要告訴我,你們該當如何?
第二我叮囑你們少爺有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你們又該當如何?」
阿滿問完就重新靠在椅背上,悠閒地用杯蓋抹著茶葉,準備聽這些人怎麼答。
有人說既然是小姐為少爺買他們回去,自然還是要聽小姐的,小姐是兩位少爺的阿姐,自是不會害兩位少爺的。
有人眼睛滴溜溜轉,先不說,看三位主子聽別人說的反應,這才開口說:「小的覺著,小姐既是替少爺買我們回去,那我們就是少爺的下人,自然要對少爺忠心才是,少爺不讓說,打死小的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