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澤成揉揉眉心,心裡急成一團火,面上卻不露半分。
「夫人和老夫人那邊都先瞞著!」
「是,昨兒老夫人還派人來問崢少爺和四少爺什麼時候能回家一趟呢……」衛尚臉色也不太好,這次打發人用的真話,下次再來人詢問,只能編個理由搪塞過去了。
衛澤成眉間成了川字,他不敢想像娘要是知道崢子和靖懷那小子出事,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侯爺,您也別著急,一定能把四少爺救回來…」
衛澤成擺手不讓人多說,道理他都懂,他是作為一軍統帥,即使靖懷是他兒子,他也不能為了他離開軍營,冒險深入北月腹地。
「靖雲和靖鳴那邊怎麼樣?北月那邊可有異動?」
靖雲是他大兒子,靖鳴是二弟家的大兒子,都已經來軍中歷練幾年了,現在都已經是一軍參將。
「蒙山關和銅山關那邊沒什麼異動,可是兩位少爺傳回來的消息都說,沒什麼異動才是最可疑的。」衛尚沉聲匯報,「咱們的暗探查回來的消息說,今年北月可是餓死了不殺人。
北月沒大規模動作,反而是小股小股的偷襲戰不少,讓人煩不勝煩。
軍中已經有士兵開始厭煩,每次迎戰也多是放鬆警惕,依屬下看,這就是北月的謀劃,讓咱們的人鬆懈下來!」
衛澤成眼睛一凜,渾身上下氣勢破人,冷聲道:「給三路總兵傳令,都給各自軍營的兵緊緊皮,必要之時,揪幾個人出來殺雞儆猴!」
打仗最忌諱輕敵,要是養成了輕敵的習慣,再好的兵上場也會敗陣,到時候也沒有後悔藥可吃。
「看來這北月新上位的二王子賀拔拓是個人物,知道動腦子了,不好對付,讓咱們的人盯緊點兒。」
「是!屬下這就下去安排。」衛尚得令,即將走出營帳的時候,腳步猶豫著轉身,「侯爺,要不把衛一幾個也派出去營救四少爺……」
衛家的暗衛是按照實力進行的排名,排在前幾名的實力可想而知,有這些人去營救四少爺,那救回四少爺的機會也更大一些。
「不成,已經派出十個暗衛去救靖懷了,剩下的暗衛必須要緊盯著北月那邊!」衛澤成不是不懂,派出的暗衛越多,靖懷救出的機會越大,可作為遼安軍總督,他必須要顧全大局。
衛尚也懂,到了最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衛澤成有些沉默,長嘆一口氣,定定看著衛尚:「別的將士能為大鄴戰死沙場,他憑什麼不能?
本侯不能為他一個人置三十萬遼安軍不顧,更不能置遼安府全府的人不顧!
盡人事聽天命,是生是死全看他的造化了!」
何況還有崢子,崢子的武功不低,靖懷也不是個傻子,只要找到機會,他相信那小子一定不會放棄逃跑!
衛澤成收斂情緒,沉聲道:「年前北月人沒不到有大動作,年後一定有大動作。」
衛尚躬身應是,沒再猶豫,快步出了營帳。
知道北月的春天可是要等到四月,那時候才草木復甦,中間這幾個月,那賀拔拓絕對不可能一直看著他的子民餓死,要知道今年可是他登位的第一年。
要是第一年北月子民就餓死無數,那賀拔拓的位子也不用坐了。
與此同時,關外白雪皚皚,寒風刺骨,入目一片白,天地之間好似都沒有雜色,只偶爾傳來的人聲兒告示著人的存在。
「這天真冷啊,要不是為了這畜生,頭兒也不會帶著咱們在雪原上七拐八繞!」一個裹著灰白羊皮,滿頭小辮子的漢子踹了地上平躺的人一腳,恨恨地罵。
被稱為頭兒烏同連,抿一口馬奶酒,眼神警告的看向不遠處的漢子,漢子頭一縮不敢在發牢騷。
烏同連知道現在手下們怨氣頗重,可為了成功把遼安候的外甥順利帶回王庭,他不得不帶著手下人繞路。
他們這些人雖然都是北月人,可連著幾天不停歇地奔波,還是在大雪天裡奔波,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北月人,也受不住這樣的嚴寒。
順著寒風,他如虎目般威壓的利眸,射向風雪裡,內力外放,即使沒查到一絲異動,他心裡依舊有些不放心,那個能和自己對打的黑衣青年記憶猶新。
他直覺那小子是個大威脅。
「頭兒,汗王是讓咱們抓遼安候的兒子回去,現在咱們只抓了一個外甥回去,能行嗎?」想想新登位二王子的狠辣,七尺壯漢輕微抖動一下,有些擔心地問:「頭兒,咱們抓的這小子,只是那衛家的一個外甥,還是一個丟了十來年剛認回來的外甥,衛家能在乎嗎?」
「少說話,多做事兒,能不能用,頂不頂用,也得先把人帶回王庭讓汗王決定,是殺是留都聽汗王的!」
說實話,烏同連自己心裡也是沒底兒,可他不能表現出來,一旦表現出來軍心就不穩了。
可能帶回去一個人,就能少讓汗王少一分不滿,弟兄們活著的機率就越大。
北月這些年一直沒有攻進關內,罪魁禍首就是這個衛家,腦子裡不由自主又想起那個黑衣青年,不愧是世代鎮守遼安府的衛家,不得不說武學家承確實厲害。
隔著一個山丘的皚皚白雪後面,沈崢屏氣凝神盯著不遠處的披著羊皮,幾乎和雪色融為一體的人,寒風裹挾這對話飄進耳朵。
沈崢眉頭微微挑起,呼吸聲兒幾乎都沒有,讓人難以察覺,頭上、肩頭和身上的雪有尺厚,他卻像是感受不到冷一般,一動不動,如一座屹立不倒的石像。
沈崢身側還有一坨微微鼓起來的小鼓包,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自雪白里漏出來,警惕是注視著不遠處的一行人,鋒利尖牙對著烏同連眾人亮起,感受到身側的注視,小黑又無聲收尖牙。
頂著風雪,一人一狼默契地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不過看一人一狼的疲憊,就知道追蹤的幾天有多辛苦。
到今天為止,距離崔懷被抓已經過去了四天。
當天沈崢從衛所里出來,已經沒了烏同連一行人的身影, 既然北月這次敢冒這麼大的風險,就不可能沒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