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淡定噼里啪啦嗑著瓜子,悠悠看男人一眼,慢吞吞補充一句,「當初要不是你提文山這孩子不錯,可以做女婿,讓咱閨女聽著了,咱閨女能起這個心思嗎?」
年輕小姑娘,正是心思萌動的年紀,偷聽到爹娘夸一個男娃的話 ,心裡能沒有一點想法嗎?
心裡惦記了,腳也往那邊轉,仨去兩去的, 兩人不就認識了,這不就喜歡上了,該說不說,楊家人就沒有丑的,那張臉還是挺能糊弄小姑娘的。
這話兒郭氏在心裡轉轉,要是說出來,自家這咋呼男人又得跳起來。
「那…那還不是…」秦關臉色憋紅,也吐不出反駁的話,身子又歪回炕上,嘆氣無奈說,「那不是當初楊家大房還沒有出馬氏的事兒嗎?
楊家把這事兒鬧得這麼大,你出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馬氏卷了家裡銀子,還差點要了婆母命,楊家大房的名聲早就壞了!
咱村要不是有阿滿在,村裡的閒話還不知道傳成啥樣呢。
馬氏不是個好的,那楊大宏也是個頭腦不清楚的,一個炕上睡這麼些年的婆娘,他能不知道自己婆娘是啥人?
要麼就是個真棒槌!要麼就是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
無論哪一樣,咱好好的,清清白白的姑娘,楊家大房哪裡配得上了?啊?」
郭氏揉揉耳朵,斜男人一眼,說,「你小聲兒點,我還沒聾呢,你說再多有用嗎?架不住咱閨女對楊家那小子上了心啊。」
「嗐!」秦關又嘆氣,這一會兒他嘆的氣都數不過來了,「我還不是擔心那個馬氏嗎?那馬氏可是個心思毒的,能舍了家裡孩子,卷了家裡所有銀錢逃跑。
以後就可能在回來,她要是回來,楊文山是她兒子,能完全甩手不管她?那馬氏就是禍害?咱閨女能嫁給這楊文山嗎?」
秦關眉間成了一個川字,想想閨女的性子,拍板說,「這段時間不要讓閨女出去,我還不信了,她才多大一個人,能多喜歡一個人,她懂什麼是喜歡嗎?過段時間就忘了!」
「懂!誰說我不懂了!」
閨女的聲音突兀地從窗外傳來,把炕上歪靠著夫妻倆嚇得一撅,郭氏狠狠瞪男人一眼, 從炕上下來穿鞋,罵道:「你這大嗓門除了壞事還能幹啥!」
秦關訕訕,反應過來閨女說了啥,他又炸毛了,從炕上彈起來,「秦梅子,給你臉了?又趴窗口偷聽!給老子滾回你屋去!」
「不滾!」門一開,秦梅子沖自己爹吐舌做鬼臉,躲到自己娘身後,梗著脖子和站在老娘面前的爹對峙,「你們說我的親事,我咋就不能聽了。
我都十五了,有啥不能聽得,再說嫁人是我嫁,又不是你們嫁!」
「不知道什麼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子不點頭誰也不能把你娶走!」秦關怒上心頭,板著臉說,「沒你老子爹允許,誰要敢踏進我秦家門一步,我打斷他的狗腿兒!」
「娘,你看爹…他不講理。」秦梅子搖著郭氏的胳膊告狀。
他爹這麼暴脾氣,也就娘能制住他!
郭氏被夾在男人和閨女之間,被吵得耳朵疼,抬手看看兩人,說,「都給我坐下好好說,吵架能吵出個結果不成?」
秦梅子哼一聲,坐在炕頭邊,秦關也沉著臉坐在炕尾,郭氏淡定坐在中間。
「梅子說的沒說!」
「你爹雖然脾氣沖,話糙理不糙。」
郭氏這話很是公平,兩個誰也不服誰的人,這才沒有炸毛。
「梅子你先說你什麼想法?畢竟你要找以後和你過日子的人,爹娘是給你把關, 不能給你拍板。」
「孩他娘…」秦關不樂意了,什麼叫他們不能拍板,梅子是他閨女,他咋就不能拍板了?他還能害自己閨女不成?
「噓!你先閉嘴,一會兒有你說話的時候!」郭氏回頭警告男人。
「你說!」秦關不情不願點頭,又看看閨女。
「爹娘我是這麼想的,我也不是那沒良心的人,我知道爹娘是為了我好。」這話瞬間讓秦關炸起來的毛下去一半,臉色好了不少,梅子接著說:「可我也是真的喜歡文山哥,爹說的情況是有可能發生。
可我是嫁個文山哥,以後是和文山哥過日子的,文山哥你們也都熟悉,該知道他不是個分不清對錯的人。
他有收益,現在每月都能掙三兩銀子,多的時候能更多,他有本事,也能養活家養活我。
為了一個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事兒,讓我不嫁給文山哥,我不願意!」
梅子眼神堅定看著爹娘,手卻僅僅攥著,手心裡都是汗,迎上爹的視線,她不躲不閃,又說,「爹說馬氏是個禍害,可我要是嫁給別人家, 爹娘又能保證婆母一家都是和善人?
楊家和咱們一個村,人什麼性子咱們都知根知底 ,都是良善人,也分家了,我嫁過去就能自己當家做主,不受誰的閒氣。
文山哥也說了,以後存了銀子就蓋房子,到時候我們自己一個小家,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多好。
爹娘不是一直說捨不得我嗎?我嫁給文山哥,離家近有什麼事走幾步路就回家了,有爹娘和大哥大嫂給我撐腰,就是那馬氏回來了我也不怕!」
閨女一句句話說得有條有理,一看就是在腦子裡想過很多次。
秦關是心底徹底沒氣了,主要還是被閨女最後一條說心動了,他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他捨不得她遠嫁。
當初他之所以看中楊文山,也是圖這一點兒,楊文山性子好,人也沉穩,幹活賣力,一開始他覺著他本事不大,閨女嫁過去他大不了多補貼些,閨女日子也差不了。
後來知道他手藝好,編的小孩玩意,一個最低就要幾十文,高的有幾百文,他越看文山那小子越滿意。
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楊家大房出了這個事兒,他就覺著馬氏是個禍害,誰知道她跑出去是死是活?
死了還好,一了百了,要是活著呢,以後再回來又是一筆爛帳,掰扯不清楚,他心裡就不願意閨女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