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嬸看到的咂咂嘴,走出門湊到阿滿面前說,「不知道以為他選妃呢。」
阿滿被逗樂,噓一聲,可不就是選妃嗎?選愛妃呢!
「今個中午吃蘿蔔豬頭的餃子怎麼樣?」
蘿蔔新挖的,正是最新鮮的時候,燻肉和風乾雞鴨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吧,總要隔一兩天吃一次,不然吃多了也膩。
阿滿點頭,好久沒吃餃子,吃一頓正好。
等陳齊兜兜轉轉從燻肉庫房出來,已經是兩刻鐘後了,手裡拎著的一個背簍里,雞爪子、鴨掌和鵝掌支棱著,一個個都朝天。
「您這不止三十隻吧?」
「你這丫頭眼挺精啊。」陳齊感嘆一句,彎腰在冒尖的籃子裡扒拉幾下,艱難從雞鴨鵝的縫隙里揪出幾隻比雞蛋大不了多少的麻雀,「這些也賣給我些,我聞著味道差不了,我還沒吃過熏麻雀呢!」
還有幾隻斑鳩和鴿子,阿滿看的咂舌,這人不愧是愛吃的,眼光也毒,她都沒說這熏鳥好吃不好吃,人家就把這些自動拿了。
阿滿還能說啥,為了明年的陳藥,她只能咬牙點頭,舍不了孩子套不著狼。
陳齊高興了,麻溜稱重給錢,一點也不猶豫,算完帳立馬交給小廝給拎馬車上去,「看好了!」
來時一車子陳皮、菊花葯草,走的時候一背簍燻肉和兩籃子果子,陳齊高興得合不攏嘴兒。
馬車動起來,他又從車窗探出頭,大聲叮囑,「這個月的燻肉在出來了,別忘了讓人通知我,我還來。
還有熏麻雀和熏鴿子這些,也別忘了給我留幾十隻,醫館要清庫房時我派人通知你。」
阿滿揮手讓人放心走吧,更想說以後也少來點兒,家裡的東西可經不住這麼買。
再說自家一屋子好吃嘴兒,少了誰的也不能少了自家人的。
熱氣騰騰的餃子出鍋,從地里翻完地的人,一個一海碗,盛得冒尖,或蹲或坐在院子裡,低頭吃得頭也不抬。
白生生圓滾滾的餃子,幾點翠綠的蔥花,紅燦燦的辣椒油,再澆一勺蒜汁吃著就是過癮。
冷津津的冬日,忠叔幾個呼嚕嚕吃的冒汗,痛快極了,飯後一人再拿一個冰冰涼的山奈,解渴又解膩。
鄉下的冬日天氣陰沉沉的,讓人摸不清時辰,沒事幹的都在家裡貓冬,窩在暖烘烘的炕上能待上一整天。
可青松村卻相反,村里幾乎所有人家都有婆娘或者小媳婦在阿滿家作坊做工,沒有婦人在家貓冬。
男人們也不閒著,要麼趁著沒下雪去山裡砍柴,湊夠一捆就能賣去作坊,一天下來也能掙個餬口錢。
反正全村男女閒著的人沒有多少,別的村冷秋秋的冬日沒什麼人聲兒,青松村卻沒有冷清的樣子。
阿滿家要收麻雀、鴿子、斑鳩的消息一散出去,村的男女老少都動起來看,不上學堂的半大娃熱情最是大。
把家裡的破筐爛籃子都找出來修補修補,一個木棍,一根繩子,在撒下一把碎穀子就是一個鳥套子,人躲在不遠處的樹後,草垛後面,兩眼冒光興奮地等著饞嘴雀子上鉤。
黑灰毛的雀子冬季正是缺食兒的時候,撲稜稜飛到不遠處的樹上牆頭,歪著綠豆眼四處打量,盯著地上的一小撮碎穀子挪不動細腿兒。
好半晌,受不了糧食的誘惑,一隻兩隻三隻....,有同伴過去,剩下的饞嘴雀子也不怕了,接二連三飛下去啄食地上的碎穀子。
不遠處等得手腳發涼的小娃和大人們,縮著脖子伸手數地上的一群雀子,一共十來只,不少了。
「狗子,拉!」
「嘭!」
「啾啾啾,撲簌簌…」
一時間嘰嘰喳喳的鳥叫,混著翅膀快速煽動的聲音,從竹籃子底下傳出來,小娃蹲在地上透過籃子縫往裡面看, 嘴巴立馬咧到耳後根。
人高興地哈哈笑,雀子驚恐地啾啾叫。
昨兒才散出去的收鳥的消息 ,今個家裡就收了百來只饞嘴雀子,夾雜著為數不多的斑鳩和鴿子。
村里人掙了錢笑眯眼,阿滿家收了雀子美滋滋,拔完毛一隻只掛進濃煙滾滾的熏房。
「這些雀子一年到頭偷吃村里多少莊稼,可算讓咱們也逮著一回了。」拔毛的婦人頗有幾分咬牙切齒,芳嬸一聽感同身受說,「可不是嗎?夏秋兩季我們山裡的果子被偷吃了不知道多少。
一想起那些一個個洞的果子,我到現在想想都心疼。」
阿滿坐一邊編草繩,聞言笑笑,看來村里人都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呢。
「雀子好可憐啊,我們都抓,以後會不會都吃沒了?」丫丫年紀小,不懂人對雀子的討厭,托著腮可憐雀子,阿滿點她一下腦袋,「人小操心的不少,阿姐保證你明年也能看到尖嘴雀子。」
指著身後霧蒙蒙的大山說,「山這麼大,裡面都是尖嘴雀子,多的是,吃不完的。」
霧蒙蒙冷岑岑的冬日讓人分不清時辰,一天稀里糊塗過去又是一天,家裡三十畝地也終於都翻了一遍,屋後漚了一年的肥也都散進地里,給地厚厚上了一層膘。
在阿安和阿文的熱切期待下,他們也終於迎來他們的十一月旬假了。
雞鳴三聲,阿滿躺在燒得暖烘烘的炕上翻個身不願意起來,大大的杏眼眯縫著透過厚厚的窗紙看外面灰濛濛的天光。
不用出去她就知道外面的天有多冷,在炕上磨蹭兩刻鐘,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坐起來,飛快從暖乎乎的被窩掏出暖熱的衣服。
齜牙咧嘴往身上套,等衣服穿好,表情也平和下來。
簾外響起團玉的聲音,熱水撲在臉上,溫暖讓人眯起眼,人也隨之清醒過來。
桂花香的面脂,挖一坨在手心加熱,淡淡的桂花香在鼻尖縈繞,按壓在臉上手上脖子上,人也隨之染上桂花香。
「小姐好香啊~」團玉眯著眼吸氣,看看桌上的白瓷小罐有些疑惑「以往怎麼沒見過這個罐子,小姐什麼時候去鎮上買的?鎮上的胭脂水粉鋪子,我都逛完了,好像沒有這麼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