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阿滿嘲諷的視線,臉色掛不住,腰更低了,歉疚的低聲賠禮道:「我有錯,養了個....個...畜生!
不過他做了錯事,也因此送了命,人死恩怨消,活人總要活下去的....」
說到這裡,鄧興旺動作一頓,抬眼看兩人面帶懇求,弓著的腰身又低了幾分:「還望二位能高抬貴手放過則個,能否別再打壓我家營生。」
一句話,聽的阿滿和崢子兩人的滿頭問號,一臉疑惑。
白老頭心裡惦記著明日的烤雞,對病患也好奇的緊,瞪一眼堵門的鄧興旺,「沒眼色!」
「你們聊著,別耽誤我辦正事,人在哪?我先看看去」對鄧興旺翻了白眼,白老頭扭頭問阿滿兩人,臉帶不耐。
想起成天的腿,沈崢臉色冷了幾分,看鄧興旺神色也愈發冷,扭頭看向阿滿時,寒意盡消,溫聲道:「你先領白老頭進去,我一會兒就進去。」
阿滿點頭,沒再看一眼鄧興旺,聽鄧興旺剛才話里的意思,大概是懷疑鏢局給迎客來使絆子了,這事崢哥更清楚,交給他處理就行了。
眼睜睜看兩人褲腳在眼前消失,鄧興旺不傻,也覺出了自己攔人的時機不對,唉,出師不利啊,看來今天的事不一定能辦成了。
可他真不是故意的,今天小廝突然打聽到這張家和沈家要辦暖房酒,他酒席開始的時候就來了,不過沒進村子。
自己混帳兒子把人得罪的透透的,換他家大喜日子,他也不想看見晦氣之人,所以一直等到了現在。
一句話,還是時機不對。
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沈崢眼裡一絲情緒也無,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知道打壓生意的事,你找錯人了!」
「自從我兒子出事以後,我家迎客來每天都有地痞流氓來鬧事,擾的客人沒法吃飯,都不敢再來我家酒樓。
我使了些銀子,打聽到那些地痞流氓是受人所託,替人辦事」
鄧興旺臉帶焦急,看沈崢神色又冷了幾分,品出自己話里的不對了,連忙擺手找補道:「我不是要找誰算帳,金寶做了錯事,也受罰了,可是家裡還有老母、糟妻要照料。
只要能放過我們家,有什麼要求崢少爺儘管提。」
鄧興旺這會兒也顧不上含蓄了,他實在被折騰累了,現在一門心思只想把這事解決,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搬離青松鎮,他所有的根基都在這裡。
只要能放過他家,他願意拿好處,多少都好說。
沈崢確實不知道迎客來被刁難,不過經鄧興旺一提,他也知道,無非是鏢局為了給他和阿滿出氣,找人刁難刁難迎客來罷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也就沒給他和阿滿說。
不過,他這人護短,至於鄧興旺說的他不打算認,「我家沒幹這事,也沒閒心幹這事,鄧金寶死了這事就結束了。」
接著話鋒一轉,「你那畜生兒子,在外面沒少禍害姑娘,說不定什麼時候給你家結了仇,可能是別家乾的。」
鄧興旺臉色一沉,自己說兒子是畜生,可是從別人嘴裡出來,還是讓他皺了眉。
對於沈崢說的,他並不全信,畢竟就他現在知道的消息,他家得罪的最大、最有勢力的就是鏢局。
想到這兒,鄧興旺想起了柳縣令,可是柳縣令應該是不屑做這事的,越想腦子越迷惑。
看著眼前冷眼少爺,鄧興旺重新扯出笑臉,從懷裡掏了一個荷包遞過去:「我家孽子做了錯事,丟了命,我這個當爹的一直沒機會來給二位當面賠個不是」
像是自己兒子欺辱的那些泥腿子人家女兒,他肯定不會上門,這麼低三下四的求人,實在是長盛鏢局勢力不小,他干不過,只能伏低做小。
沈崢想了一瞬,伸出一指勾住荷包袋子,就這麼虛虛捏著。
鄧興旺看禮送出去,心裡如釋重負,臉上帶了抹輕鬆笑意,爬上馬車離開了。
他的阿滿受到了傷害,這些都是她應得,以阿滿那個財迷樣兒,看到這些銀子,杏眼會染上笑意吧。
想著彎成月牙的杏眸,沈崢嘴角帶笑,快步邁進院子裡,直奔正院。
屋裡油燈已經點亮,方便白老頭看柳成天傷腿。
阿滿沒在,畢竟是給外男看傷腿,她還是要迴避才行。
燭火下,柳成天的右小腿有些扭曲,和左小腿對比,明顯要瘦一圈,右小腿中間斷裂的地方,雖然表皮完好。
相比健康的左小腿,膚色明顯暗沉一些,肉眼可見地不健康。
「這兒疼嗎?這呢?這塊呢?」白老頭順著膝蓋一路往下按,變按壓邊問,一邊觀察著柳成天神色。
柳縣令站在一旁,幫忙舉油燈方便白老頭看的更清楚,發白關節透漏他的緊張。
沈崢推門進去,動作輕巧,沒擾到屋內人,雙手抱臂靜靜立在人後。
按壓到小腿斷裂的地方,還有顏色不正常的那塊皮肉,柳成天臉色猙獰一瞬,額間冒出滴滴冷汗,嘴裡壓抑著「嘶嘶」呼痛聲兒。
白老頭接過方海遞過來的帕子隨意擦著手,進行了兩刻鐘的診斷宣告結束。
此刻的柳成天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和蒼白的臉色,說明他剛才經歷了啥。
柳縣令看著斜靠在炕上的兒子,眼裡滿是心疼,卻啥也沒說,只把手裡的帕子遞給兒子,讓他擦擦汗。
頂著三個人的視線,白老頭穩如老狗,接過方海遞過來的茶水吃了一口,在林子啃了一隻滷雞,這會兒嗓子都幹得冒煙了。
感覺嗓子好受幾分,這才看著三人道:「沒什麼事,我可以給這小子治好,不過罪肯定要受些的。」
一句話,讓三人眼裡都亮了起來,尤其是柳成天,長久盼望的事成真了,他的雙眼亮得驚人,恍惚間崢子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滿腔熱忱、嫉惡如仇的少年郎。
真好啊!
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回來了,又多了一絲不同,那是打擊後磨出的鋒芒與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