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想到女兒留下的血脈,江氏嘴唇哆嗦著咽下藥丸子,也能喘氣了。
開口就是悲戚的哭聲,枯瘦的手把胸口捶得嘭嘭響,「老天爺啊,你對我老婆子太狠了,要了我老伴的命,現在又要了我么女和女婿的命啊!
他們才多大啊,你咋不收了我這個老婆子的命啊~,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還有我的三兒啊,到現在生死不知啊!」
阿滿抱著老太太,沒說話,讓老太太大哭一場,不哭出來憋在心裡,早晚成病,聽到江氏說起三舅,眼裡划過不解。
三舅哪去了?不是一起逃荒出來的嗎?
滿腦子疑問,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等老太太情緒穩定以後,趕忙接過崢哥地過來的溫水 ,小口小口餵著江氏。
馬氏和錢氏聽見屋裡的哭嚎聲兒,在正屋門口打轉,也不敢進去,婆婆這人平時最是堅強,肯定不樂意讓兒媳看到自己哭嚎的樣子。
逃荒路上,公爹被流民所傷,沒挺過去世了,還是婆婆強忍悲痛,安頓一家人把喪事辦了。
除了公爹下葬的時候,婆婆哭過,他們再也沒見過婆婆掉一滴淚。
當初小叔為了給家裡換口糧食,背著家裡人自賣自身,扛著半袋子糧食回來時,婆婆氣紅了眼。
狠狠打了小叔一巴掌,為了家裡人能活下去,最終也沒說啥。
只在小叔走的時候,死死拉著小叔的手,眼睛通紅道:「三兒,你記著,娘等你回來,等你回來!」
三兒當時把自己賣給大戶人家當護衛,沒簽賣身契,簽的是十年長工的契書,以後說不定還能回來。
小叔沒成親,他們兩家男人有家有口的,也是為了他們兩家不被拆散,這才賣了自己的,她們都記著小叔的恩情。
剛才在門外都能聽見婆婆的哭嚎聲,心裡都清楚,能讓一向堅強的婆婆哭成這樣,肯定是小姑子出事無疑了。
看阿滿自己找過來,不見小姑子和妹夫,肯定是兩口子出事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錢氏好奇得緊,眼睛在大嫂身上滴溜溜轉了一圈,胳膊肘捅捅大嫂,「大嫂裡面該是沒水了,你不在去上點兒?」
「這種孝順娘的機會,應該讓給弟妹才是,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說完轉身就走。
錢氏跺跺腳,仰著脖子張望幾下,又把耳朵貼著牆聽聽,啥也沒聽清,婆婆好像是不哭了,心裡好奇的像是貓爪撓似的,也不敢進去,只能幹著急。
江氏一向是個堅強的,女兒女婿死了,她傷心,可是活人總要活下去的,秀慧就剩下阿滿、阿昌四個孩子,還不知道這一年多咋過的呢。
她還要好好活著,以後幫忙照看幾個孩子才行。
「外祖母沒事了,哭過也就好了」江氏眼睛通紅,嗓子也是啞的,卻開始安慰起阿滿了,粗糲的手一下下摸著阿滿的臉,安慰著。
溫熱的手,也不忘一旁的崢子,啪啪胳膊安撫著人。
看外祖母緩過來,鬆了一口氣,抱著江氏的胳膊,靠在老人身旁。
江氏剛才知道了女兒女婿的事兒,對阿滿和崢子的事,還有幾個孩子咋過的都不太清楚,這會兒想起來,就要問清楚了。
「我和阿昌幾個過得很好,我做吃食生意掙了些錢, 現在作坊都開起來了!」說起自家的事,阿滿滔滔不絕,儘量往好的說,省的老人傷心。
「阿昌去鏢局學武了,阿安和阿文去上了學堂,阿安還拜了一個神醫為師,以後學醫」阿滿仔仔細細說著,「剛才給外祖母吃的藥丸就是白神醫做的!」
江氏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裡的傷心一下子散了,感覺像做夢一樣,阿滿也太厲害了,說的日子她活了幾十年,都沒過過,頓頓吃肉,頓頓白米飯,她想都不敢想。
阿滿看江氏懷疑的目光,不廢話,從荷包里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遞過去,「這是一百兩,給外祖母留著傍身用!」
記憶中,外祖母對原身一家真的沒話說,對他們幾個也疼的沾心,沒少幫自家。
現在原生娘死了,自己肯定要代替娘好好照顧她老人家,老人家有銀子傍身,大舅二舅他們也不敢慢待外祖母。
江氏抖著手,看著手裡輕飄飄的一張紙,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她一輩子沒見過銀票,也不識字,阿滿不會是騙她的吧。
誰家能隨隨便便掏出一百兩銀子。
阿滿看著江氏表情,哭笑不得,「這真是一百兩銀票,不信我待會兒領你去錢莊,把銀子換出來。」
看阿滿表情不似作假,立馬把銀票塞回去,「傻子,財不外漏,收好,我不要」
說完眼睛又往門口看看,拉著阿滿低聲說,「別讓你兩個舅母知道,也別說你掙了錢,聽話!」
阿滿能掙錢,那是阿滿有本事,兩個兒媳人不壞但都有自己小算盤,要是知道阿滿這麼有錢,指定想占阿滿便宜,她絕對不同意,自己沒本事就餓著。
阿滿心裡暖洋洋的,也小聲湊到江氏耳邊,「您放心吧,除非我想給,誰也沾不了我便宜,我精著呢!」說完,又把銀票塞回江氏手裡。
鄭重道,「娘不在,我就要代替她孝順您,您就放心收著吧,我錢多著呢,您要是不收,我娘肯定怪罪我,您就收下吧~」
阿滿撒嬌賣萌,搖著江氏的手,江氏沒在拒絕,「行,老婆子沾了光,這輩子第一次見這麼多錢,我家阿滿真有能耐~」
心裡想著,以防這丫頭大手大腳的,自己給她收著,以後在還回去。
崢子看祖孫倆聊的開心,沒人理自己,輕咳兩聲吸引注意力,自己還沒讓外祖母完全接受自己呢,名分還不太牢固呢。
聽見崢子咳嗽,江氏這才想起身旁還有個人呢,這兩人啥情況還沒問呢。
「你倆啥情況,崢子家是啥情況,給老婆子我好好說說」不等阿滿開口,崢子就接過話頭,開始說了起來。
「我和阿滿已經定親了,是鄰居,我爹前年也去世了,我自小在縣裡長盛鏢局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