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梅朵放下帳本,對紫竹說道:「走吧,帶我看看洪家人去。」
顧府西北邊,靠近院牆蓋了一長排房子,當初是想著,如果家裡人多了,可以到這裡住。
這排房子的最西邊三間,現在住的就是洪雁一家子。
顧梅朵來到這裡的時候,就看到洪雁的父親洪川,正在舉著斧子劈柴,旁邊已經劈好了好大一堆。
洪雁的弟弟洪池,正抱著他爹劈好的柴,送到院牆下邊一個簡易的小柴房裡,一根根碼起來,碼得很整齊。
顧梅朵和洪川打招呼:「洪大叔,忙著呢?我雁姐姐他們又賣豆腐去了呀?」
洪川一看是顧梅朵,急忙放下了斧子,擦了把臉上的汗,笑著說:
「朵朵來了啊。雁兒他們兄妹三個,趕驢車去賣豆腐了。
他們每次從東邊回來,就會順便到東山上揀一些柴火回來,有時候也會伐一些枯樹。我有時間就給劈出來,燒的時候就省事了。」
洪池從屋子裡搬來一把椅子,「朵朵姐姐,坐。」
「哎喲,謝謝洪池哈。」
顧梅朵坐下來,順手從隨身小挎包里掏出幾塊糖,遞給洪池:「吃糖。」
洪池看看自己爹,然後接過糖跑了。
其實,洪池比顧梅朵小不了多少,只是,生活困難,營養不良,讓洪池看起來也就九歲左右,因而顧梅朵也把他當小孩子看待。
洪川隨意地坐在一邊的木頭上,「朵朵呀,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記心裡了。我告訴家裡的孩子們,好好幹活就算是對你最好的報答了。
只有我們生活好了,有能力了,才能在你們需要我們的時候,幫上你們的忙。」
顧梅朵點點頭,表示贊同。
洪川想了想又說道:「朵朵呀,這有個事兒,我正想和你商量一下呢。
我感覺你們下泰村不錯,有山有水的,這邊還靠著官道,做點什麼也方便。
我就想著,能不能讓我們在你們村里落戶?如果能行,來年,就在你家附近,選塊地,蓋上幾間房子。」
顧梅朵笑著說:「這有什麼不行的,我今天就去給你問問里長。大叔,蓋房子的錢,夠不夠?不夠的話……」
洪川急忙說道:「夠了,早就夠了。托你們的福,這段時間賣豆腐,有時候遇到別的村子有大集,他們還能順便捎著賣點別的東西,已經賺了不少錢了。
蓋房子夠了,差不多還能給雁兒的兩個哥哥娶媳婦呢。唉,我家能有現在的好日子,真的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呀。」
顧梅朵笑笑:「這也是雁姐姐他們兄妹能幹啊。肯吃苦,就有好日子過。」
洪川:以前,自己三個孩子也沒少吃苦,可一年到頭,還不是缺吃少穿住破房。
顧家的恩情,怕是他們一輩子也還不完啊。
這時候,門房來對洪川說道:「大門口,來了四個人,三男一女,說是你的姐姐和外甥。他們要見你。」
洪川一聽,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洪池立即跑到他爹身邊,緊緊拉著他爹的胳膊,顧梅朵感覺這孩子是不是在發抖。
洪川站了起來,扯下洪池的手說,「你和朵朵在這裡呆著,爹去看看。」
洪池小聲說道:「爹,大姑再和你要錢怎麼辦?那是咱們要蓋房子和給哥哥娶媳婦的錢。他們已經搶光了咱們家的錢,怎麼還來?」
洪川安慰小兒子:「沒事,他們不敢把爹怎麼樣的。你呆在這裡就好,別出去,聽到沒?他們不會進來這裡打你的。」
顧梅朵臉色也沉了下來,哼哼,這奇葩親戚還真的是哪家都有啊。
好!本小姐就不怕奇葩,來多少收拾多少。
顧梅朵站起來,叫住要向外走的洪川:「洪大叔,你別動,在這等著。」
顧梅朵對門房說道:「把他們四人叫到這裡來,不用對他們客氣。」
門房立即答道:「好。」
顧梅朵對紫竹說道:「你去看看,把周方師傅和王力,都叫到這裡來。」
紫竹答應著跑了。
洪川聽了這話,安心不少,他知道,周方和王力,是武師傅,有兩把刷子,是練家子。
如果何家哥三個想動粗,恐怕占不到便宜。
就連洪池,都雙眼泛光,有些小激動。
顧梅朵又坐了下來,從小挎包里,其實是從空間裡,拿出一本帳冊,隨意翻看著。
門房把四個人帶到這裡,就出去了。
顧梅朵連眼皮都沒抬,繼續翻她的帳冊子。
洪大姑自從進了這院子,就感覺眼睛不夠用了。
好傢夥,這家得多有錢啊,這麼大個宅子,這麼多的房子,看著那一間間上鎖的庫房,裡邊不是吃的就是用的,那麼多。
自己能有一間就好了。
再看看這些住房,高門大窗的,屋子裡肯定很亮堂,這樣的房子,都是冬暖夏涼的,她就見到過。
她能在這裡住一天,也就滿足了。
再看看院子裡這些菜地果樹,收拾得這麼好,得出多少東西呀,能賣多少銀子呀。
可惜不是她的。
哼,自己都住不上的房子,他洪二怎麼可以住在這裡呢?
洪大姑越看越來氣,直接就衝著洪川說道:
「兄弟,不錯呀,都住上這樣的好房子了。有這樣的好事兒,怎麼不叫上姐姐我呢,讓我也跟著你享兩天清福呀。」
洪川冷冷地看著自家這個親大姐,心裡哇涼哇涼的。
自他記事起,就經常受這個大姐的氣,挨這個大姐的打。
父親去得早,母親懦弱,家裡就姐弟二人,相差七八歲,自己又長得瘦小,也不敢反抗。
後來姐姐嫁出去了,他過了幾年消停日子,雖然沒有再挨打挨罵,可是,家裡有什麼好東西,大姐都會搬到婆家去,讓他們母子的生活雪上加霜。
後來母親去了,自己娶了個餓暈在自家門口的要飯的女人,生了這四個好孩子。
大姐依然經常來家裡拿東西,不給,就讓他的三個如狼似虎的兒子搶。搶不過就打,自己家四個孩子,哪個沒挨過這哥三個的打。
自己媳婦,在生洪池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準備給媳婦補補的糧食,被大姐拿走了,媳婦怕餓到孩子,就自己不吃飯,結果把自己餓死了。
自己挨家挨戶地討要奶水,好不容易才把洪池餵活了。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帶著孩子們離開這裡,逃到別的地方去,躲開這個吸血蟲一樣的大姐。
可是,沒錢呀,也沒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