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正在門口說著話,寧五姑娘笑眯眯地走了過來「菜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人到齊了下鍋呢。外頭風大,仔細吃了風,快都進來吧。」
寧叔濟一家三口於是往屋裡走。
不得不說,寧家如今手頭是真的闊綽了,席面弄得像模像樣的。
院子裡坐滿了人。
除了寧長壽與老寧康氏一家,老徐寧氏一大家子人,張老太太一家與花寡婦一家、程老大一家,與家裡有媳婦子在寧家作坊幹活的人家外,還有不少想要和寧家攀關係的人家,自己端著肉就過來了。
寧家一向是和氣待人的,自然是來者不拒。
因此院子裡足足擺了七個桌子。
寧老秀才與寧老太太不得不從隔壁左右都借了桌椅板凳與鍋碗瓢盆過來,連寧長壽和老寧康氏都讓兒子去自家搬了桌椅板凳,才算是堪堪將這些人安排得擠了下來。
望著人聲鼎沸又井井有條的院子,寧叔濟鬆了一口氣後,又忍不住感慨道「早年爹還沒有開始科舉時,家裡偶然辦起了喜事,也是這般的熱鬧哩。如今也快有大半輩子了。」
寧程氏握住了寧叔濟的手,安慰著道「咱們家裡日子一日過得比一日好了,以後家裡還會更加熱鬧的。」
寧叔濟用力地嗯了一聲「有蜜寶在,咱們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知曉家裡今天必然是極忙的,寧程氏與寧叔濟閒話幾句後,匆匆洗了把手,就去廚房裡頭幫忙作菜了。
寧叔濟則幫著家裡人招待著客人。
忽然他就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一個人占據了一個大方桌的上桌,身旁圍著三四個正納著鞋底的老太太,老徐寧氏說的那叫一個唾沫橫飛「你們是不知道,我兒子如今可算是出息了,在鎮上找了份好差事,那賺錢叫一個厲害哩。」
「光昨兒個一天,他就給我拿了一兩銀子,說是自己賺出來的。」
「一天一兩銀子的純利潤啊,一個月就是三十兩銀子,現在什麼活計一天能賺這麼多錢?」
「我兒子當時就要把那一兩銀子孝敬給我。我沒要,讓他拿手上了。男人在外頭打拼生活,手頭還是有些錢的哩。」
「我們兒子如今可是出息了哩,我這個老婆子是不用再擔心他了哩。」
寧叔濟當即面露茫然。
徐家兩兄弟找到了好差事?
一天能賺一兩銀子?
這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差事,該不會就是在鎮上的賭場和人賭銀子賺錢吧?
無論如何,老徐寧氏總算是家裡長輩,寧叔濟乖巧地問候了一聲「大姑,您也來了。」
被人捅了一下,老徐寧氏也瞧見了寧叔濟。
再不復過年時來蹭飯時的窘迫,此時老徐寧氏的鼻孔都要翹到天上了。
只用眼角餘光瞥著寧叔濟,她懶洋洋地道「擺了這麼久的涼菜攤子,總算捨得從鎮上回來了?這麼一個月忙死忙活的,能賺得了三十兩銀子嗎?」
寧叔濟只含糊地笑了笑,沒搭話。
只以為寧叔濟是露怯了,老徐寧氏登時神情更為得意了,居高臨下地道「一個月連三十兩銀子都賺不到,這活計幹著也沒有什麼意思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們兩個表哥如今可是出息咯。一個月少說也能掙三十兩銀子哩。」
「又不用賣死力氣賺錢,又可能賺到這麼多銀子。等他今天回來,你們去好好求求他,說不得他還能教教你們哩。」
「也得虧你們夫妻倆平時還比較厚道,我也有意想提拔你們一把,不然才不會和你們說這些話哩。」
一群納著鞋底的婆子登時又七嘴八舌地誇了起來。
「這老話可不是說得好哩,窮生奸計富長良心。自己賺了錢還不算,還能拉扯著娘家兄弟賺錢,老姐姐你可真是個善心人哩。」
「是哩,這要是換了旁人,哪個不是非得把這麼好的活計藏得好好的。也就只有老嫂子了,願意這麼大方地宣傳出來了。」
「老嫂子可真是好心眼哩。」
「你們兩個小輩可得好好感謝你們姑姑哩。這等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活計,可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分享出來的哩。」
被這些婆子們吹捧的輕飄飄的,老徐寧氏只覺得自從自家破產後,心情從未如此美妙過。
不咸不淡地瞥了眼寧叔濟,她冷哼了一聲道「那可不是哩。我可不比某些吝嗇的人,仗著自家擺個攤子賺了錢小錢,尾巴就翹到了天上去了,只恨不得翻臉不認所有窮親戚了。」
望著老徐寧氏如此態度,寧叔濟最終仍是沒忍住「大姑,我們在鎮上這麼久了,也沒見什麼好活計能輕輕鬆鬆一個月賺三十兩銀子哩。」
「而且村裡的風聲您也是知道的,鎮上最近也不太平,開了好多賭場和青樓,您要不要再好好問問表哥乾的是什麼?」
如被戳了屁1眼的貓,老徐寧氏一下就炸了。
把手中的鞋底子往寧叔濟臉上一砸,她立即怒聲罵開了「寧家老三,你什麼意思呢?什麼叫鎮上也不太平,是說我們家賺得不是正經錢?」
「獨獨你們家涼菜攤子賺得錢是正經錢了?」
「自己賺錢就可以盡情享受,吃香的喝辣的,別人賺點兒錢就是沒走上正道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們家的心眼怎麼這么小呢?」
「今兒個你們寧家孩子辦滿月,我可是打算送了半兩銀子的禮錢的,你們還這麼狗眼看人低,這錢可就沒有了。」
眼瞧著老徐寧氏是這幅態度,寧叔濟無奈嘆了一聲,只好閉緊了想要勸說的嘴。
邊招呼起了別的客人,寧叔濟邊搖頭道「行了,大姑,您就當我們沒說過這話吧。」
同樣是來寧家吃滿月酒的,老寧康氏一家已在寧家忙活許久了。
不願意與寧程氏打照面,寧許氏偷偷從廚房裡溜了出來,躲在了井口邊假裝著洗菜,邊偷聽著院子裡的動靜,恰好聽見了老徐寧氏這般吹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