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聽著聲音怕是要下雨了。這天氣變化得可真快,白天還是大晴天的,晚上就突然要下雨了。」寧程氏嘀咕了一聲,扭頭對程母道,「馬上要變天了。這時候空氣冷得厲害。程姐姐你本就身體弱,吃了風更該著涼了。我先扶你進去吧。」
程母卻堅持要撐著站起來「多謝寧妹妹了。只是長亭出門時,好像沒有帶傘,我有些擔心他淋了雨,想去給他送把傘。」
「哪兒就要你一個病號出門了。」寧程氏笑著道「家裡有多餘的傘哩。我讓蜜寶去給他送一把就是了。」
小孩子沒有不喜歡玩水的,程母這句話等於給了蜜寶光明正大在雨裡頭玩水的理由。蜜寶雙眼唰地就亮了,立即用力點頭道「好哩。」
早已看穿了蜜寶的小心思,寧程氏只笑眯眯地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寵溺的笑。
撐起寧程氏特地給她買的紅色小傘,懷裡抱了一把比她還高的大傘,蜜寶換上了一雙木屐,邁著小短腿就出了門。
天空果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還積滿了一層淺淺的水。
蜜寶邊走邊踩著路上的小坑,將泥坑裡的水踩得哇嘰哇嘰作響。
踩到第十二個小泥坑時,蜜寶一抬頭就碰見了程長亭,高興地大喊著「長亭哥哥……」
不得不承認,程長亭的相貌是得天獨厚的。
身著一身樸素的淡藍袍子,頭髮被高高豎起在頭上,用一根不起眼的烏木簪子固定,他走在淅淅瀝瀝的雨幕里,仿佛周身都沾染了潮氣般,給人格外高冷的疏離感。
猛然一個抬頭,那美到驚心動魄的面龐,又會讓人察覺到一種極驚艷的脆弱,忍不住為之心生憐惜。
路過他的行人無論男女,無一不會扭頭回看。
待看清了他額頭上的『罪』字後,他們又會露出或同情、或驚異、或嫌惡、或避之唯恐不及等諸多情緒。
早已適應了這般待遇,程長亭只是平靜地走著腳下的每一步。
聽見蜜寶的叫聲,他下意識抬起了頭「……蜜寶?」
「長亭哥哥,我來給你送傘了。」高高地將手中雨傘舉起,蜜寶如歡快的小狗狗般,一路吧唧吧唧地踩著水,朝著程長亭沖了過來。
似是被這般簡單又純粹的快樂感染了,程長亭唇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成功接住了蜜寶,程長亭接過了她手中的大傘,撐開出了一方自在小天地,低頭對蜜寶莞爾道「進來吧。」
「等等……」還沉浸在踩水坑的樂趣中,蜜寶吧唧一下又踩碎了一個水坑,才一本正經地拍了拍手,仿佛方才那幼稚又調皮的小孩不是她般,老氣橫秋地道,「長亭哥哥,雨太大了,在外面逗留太久會著涼的,我們要快點回去哦。」
程長亭含笑應了一聲,牽起了她的手。
二人正準備往回走。
滋啦——
一輛高大的馬車駛過了二人身側,並突然一個急剎停了下來,將水坑裡的水高高地濺了出來。
「小心。」程長亭一個側身,用大半個身體擋住了濺向蜜寶的污水。
被牢牢護在身下的蜜寶毫髮無損,倒是程長亭全身上下都快濕透了。
「對不住、對不住……」馬車上立即下來一個中年男人,不住地對著程長亭道歉,還遞來了乾淨的帕子道,「下雨天路滑沒注意到,冒犯了兩位了。」
雙頰鼓得老高了,蜜寶本還想要找人扯皮的。待看清楚那人面龐後,她卻驚訝地叫出聲道「鼎盛票號的掌柜的?你怎麼到鎮上來了?」
來人正是京城鼎盛票號的掌柜的。
掌柜的看見蜜寶後也十分意外與驚喜,開口道「小貴客,你怎麼也在這兒?」
仿佛覺得這個問題很多餘似的,蜜寶理直氣壯地開口道「我就住在這兒吖。」
拍了一下腦門,掌柜的忍不住道「瞧我這記性,竟是連這個都給忘記了。小貴客的確是住在這附近的。」
蜜寶好奇地問道「倒是掌柜的,你不是應該在汴京城嗎?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
一說起這事,鼎盛票號的掌柜的就露出了滿面愁容「其實這件事和小貴客說了也無妨,只是希望小貴客別把消息往外頭繼續傳就是了。」
「我們票號不是在各個地方都有分部嗎?」
「每個月各個分部都會把自己收到的銀子往汴京城的總部送。知曉這些銀子容易招來流匪,我們都會雇上當地最大的鏢局來護送。」
「這些年了,票號一直是這麼運銀子的,都安然無恙沒出什麼紕漏。」
「誰知道昨兒個從落霞山那邊走時,竟是突然遇上了一夥兇悍的山匪,把那一整個鏢隊的人都給綁了,還把銀子也給扣住了。」
「這一批銀子的數量可著實不少,我這不是正著急著去處理這件事嗎,就不小心衝撞了小貴客了。」
蜜寶當即氣憤地跺了兩下腳道「居然又是這群落霞山山匪!」
聽出蜜寶話音似是相熟,掌柜的連忙問道「小貴客可是曾有這落霞山山匪的消息?」
蜜寶嘟起了嘴唇道「就在一年多以前,我家二伯差點就被這山匪給擄走,丟了一條性命哩。」
說著她將寧仲濟曾經和一名張姓貨郎一齊被山匪綁了,還被扔下了山崖,險些就這麼死掉的事說了。
掌柜的聞言更愁了「這竟然還是一群作惡多端罄竹難書的,也不知道這批銀子以後還能不能找回來了。」
蜜寶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雙眼一亮道「當時和我二伯一齊被綁到山上的,還有一個張姓的貨郎。他有個兒子在汴京城京兆府尹府上幹活,曾經說過要為父親報仇的。」
「掌柜的你可以尋一尋他,說不得會有一些線索哩。」
一聽說是與京兆府尹府有關的人,掌柜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立即激動地開口道小貴客,你可是幫上我大忙了。
蜜寶小大人般擺了擺手「不必如此客氣。」
知曉掌柜的是有正事要忙,蜜寶也沒有多耽誤他時間,就讓他離開了。
倒是掌柜的過意不去弄髒了蜜寶和程長亭的衣裳,最後堅持給了一兩銀子給程長亭作為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