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到還有這一件事,寧許氏表情當即呆了一下「三嬸要把涼菜方子告訴我們,讓我們去著縣擺攤子賺錢?」
「那可是一年能賺上千兩銀子的涼菜攤子哩。」
「她真的捨得分我們一杯羹?」
老寧康氏冷漠地道「現在是不可能了,就是你三嬸將涼菜方子真送過來了,我也沒有這張老臉去接哩。」
寧許氏這回是真的慌了,忙看向寧振虎道「就算我做了錯事,這不是還有振虎嗎?振虎不是他們親侄子嗎?怎麼就不送涼菜方子了?」
寧振虎扭過了頭,咬牙切齒地道「自家媳婦干出了這種事,我沒那個臉!」
老寧康氏冷冷地注視著寧許氏道「還有,以後涼菜作坊的活計,你也別去了。省得你三嬸看見你還尷尬的。」
寧許氏失聲道「娘……」
那涼菜作坊的活計一年能賺七兩銀子哩。縱然要交一半給公中,一年下來也能留個三兩半銀子哩。
對於莊戶人家來說,這已經是不小的進項了。
要是失去了這一活計,她的日子又要緊巴不少了。
更何況老寧康氏只說了她不能去涼菜作坊做活,可沒有提及其他三個媳婦哩。
那樣他們長房豈不是會被其他三房比下去了。
老寧康氏只平靜地看著寧許氏。那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訴了寧許氏,這件事毫無更改餘地了。
寧振虎顯然也是氣急了,惡狠狠地道「做錯了事哪兒能全身而退的,就該讓你吃個教訓才是。」
先是錯失了真正的涼菜方子和在著縣擺涼菜攤子的好生計,又丟了涼菜作坊幹活的好活計,寧許氏這回真的是如喪考妣,半邊身體都塌了下去。
她後悔了。
她真真正正地後悔了。
要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她一開始就不該答應黃家人……哦不,就不該嫉妒寧家人的。
……
並不知道寧許氏的心理活動,晚飯間的寧家人也議論起了這事。
正幫著擦著桌子,寧五姑娘連連搖頭道「上午聽花嬸子說起時,我還在想到時候讓我知道是誰背叛了我們家,我非得上去撕了她一層皮不可。」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是大堂嫂哩。」
「要不是今兒個黃家人鬧上門了,只怕有人和我說了,我也不得信的。」
「過去這些年裡,我們沒少去大爺爺家,大堂嫂對咱們也挺好,每次都是笑臉相迎的,怎麼就做出了這種事呢。」
將一大盤雜糧餅子放下,寧程氏輕嘆一口氣,低聲道「大堂嫂是個心氣高好面子的人,那時咱們家比大伯家窮,日子也過得沒大伯家好,她當然能夠對我們笑臉相迎了。」
聽出了寧程氏話中意思,寧家一眾人都沉默了。
或許人性本來便是如此——我能容忍你過得好,但不能過得比我好。
只是想起過去患難時,寧許氏曾給過他們家的幫助,一家人仍舊只覺得五味雜陳。
並未聽到寧程氏說了什麼,幫忙端菜進來的寧蜜寶聽見這陣沉默,只覺得是沒人回答寧五姑娘的問題,忙搶著回答道「小姑姑,我知道我知道哩。沈先生說了,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哩。」
「怎麼樣,蜜寶聰明吧。」
被蜜寶這麼一打岔,屋裡氣氛為之一松。
輕輕颳了一下寧蜜寶鼻子,寧五姑娘笑著打趣道「蜜寶自從上學去了,就成天把沈先生掛在嘴邊哩,可見沈先生教得好哩。」
蜜寶驕傲地挺胸道「是哩,沈先生又聰明又博學哩。除了教我們經史典籍,還會教我們算學、農學,最近還在教我們怎麼辨別天時和製作農具呢。」
寧五姑娘笑著道「看來當初把蜜寶送去學堂上學,還真是做了個正確決定哩。」
蜜寶用力點頭「小姑姑說的極是哩。」
一家人登時都被她逗笑了。
因為寧張氏肚子已有九個多月了,目前正在養胎備產,一家人的飯菜仍舊是寧程氏張羅的。
春耕時節活計重,大家每日從早干到晚都累得慌,寧程氏作菜時也未吝惜油水。
昨兒個她就托張屠戶帶了兩個大豬肘子。
方才花寡婦來做工時,就順路給帶了過來
如今兩個大肘子都被寧程氏給下了鍋,煮出來醬香四溢,肉質一彈一彈的,散發著濃烈肉香的味道,盛在白生生的大海碗裡,看得人肚子咕咕叫。
另外寧程氏又吩咐寧五姑娘帶回了些春椿。
將鮮嫩的春椿芽下鍋後,打了六個自家老母雞生的雞蛋,寧程氏手腳麻利地做了一鍋春椿炒雞蛋。
再加上一鍋乾菜蒸五花肉,一碟子素炒黃花菜,一碟子蒜苗炒臘腸,十幾個雜糧餅,寧家人的餐桌上顯得滿滿當當。
被滿桌的好吃的看花了眼,寧仲濟上桌前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如今哪怕是黃地主家,也過不上這等日子吧。」
幫忙擺好了碗筷,寧五姑娘爽利地道「三哥,你可得自信一點。現在黃地主家不比以前了,還在想方設法偷咱們家涼菜方子呢,又沒有廚藝這麼好的三嫂。飯桌指定沒有我們的豐盛哩。」
一眾人當即都是莞爾。
朝各個房裡都喊了一聲吃飯,一桌人各自圍著桌子坐下,寧五姑娘忽然發現了不對「蜜寶呢?這孩子不是最喜歡吃醬肘子了嗎?」
寧程氏忙起身朝院子裡喊道「蜜寶,來吃飯了。」
後院庫房遙遙傳來了蜜寶的聲音「娘,我在後院庫房搬酒哩,我的果酒要釀好了。」
眾人一時都反應了過來。
從大年初二到寧程氏娘家去,再到如今三月初春耕時,已經過了三個月了。果酒的確該釀好了。
對蜜寶提出的新鮮果酒感興趣得很,寧五姑娘率先擱下了筷子「還沒嘗過果酒是什麼味道哩,我去幫蜜寶搬酒。」
寧早秋也放下筷子道「我也去。」
不多時三人就搬了一罈子酒過來了。
在一眾人的注視下,蜜寶輕輕地將酒罈蓋子掀開一條縫,裹挾著青梅清甜滋味的酒香就溢了出來。
寧老秀才是個好酒的,當即吸了一口氣道「好香的酒,還有一股青梅味。」又巴巴露出個笑臉道「蜜寶,這麼好的酒,不該給爺爺先倒上一杯嗎?」
還未等蜜寶回話,寧叔濟就委屈巴巴地露出了臉「蜜寶,這青梅可是爹幫你帶回來的,這第一杯酒不該給爹爹嗎?」
寧仲濟也湊趣地道「蜜寶,二伯也想要喝第一杯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