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寧許氏匆匆忙忙趕到時,小寧康氏、寧老太太、寧老秀才、寧五姑娘、蜜寶等寧家一眾人都到了。
身後跟著三四名家丁,黃夫人拎著一罈子已腐爛冒蛆的涼菜,堵在了寧家門口,與寧家人遙遙對峙著。
已經通過花寡婦知曉了黃家做涼菜失敗,寧家一眾人一瞧便知那罈子涼菜是怎麼回事。
寧五姑娘不由得捂著鼻子,皺眉道「這東西這麼臭,你好端端的把它弄這兒來做什麼?」
黃夫人咬牙切齒地道「你還知道這玩意臭呢?我前前後後可是花了三十兩銀子,才換來的這一罈子臭玩意呢。今天要不好好讓你們給聞個夠,聞到你們家的人也都吐了,我豈不是虧大發了。」
「那該死的寧許氏呢?今天我不讓她把那十兩銀子吐出來,我就咽不下這口氣。」
一聽見這一潑辣聲音,寧許氏扭頭就想要走。
誰知蜜寶人小眼睛尖,一下子就瞧見了寧許氏,脆生生地喊道「大伯母,你終於過來了。」
寧許氏只得硬生生停下來,扭頭勉強向眾人擠出個笑。
寧五姑娘是個性急的,當即連聲追問道「大堂嫂,黃家人污衊說你用十兩銀子賣了作坊里的涼菜方子,害得他們家醃爛了涼菜,現在正在罵我們呢。咱們寧家人可不是那等吃虧的性格,你要是沒做過這種事,就趕緊開口反駁啊。」
不敢面對寧家人探尋的目光,寧許氏梗著脖子,硬著頭皮地對黃夫人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根本沒有賣什麼方子給你,你別在這兒血口噴人。」
黃夫人冷笑了一聲「你們寧家人可真是奸詐啊!夥同家裡人唱雙簧是吧!給方子拿錢的時候利索得很,這時候就不承認了?」
「我還真不怕你不承認。」
說著她拿出了一張還沾染著涼菜菜汁的方子,抖摟開了給寧家一眾人瞧著道「我們黃家人也不是好騙的,當時買方子時就留了一手呢。這是你們家大堂嫂子親手給我們畫的方子。」
「你們誰來瞧瞧,是不是你們寧家人的手筆。」
寧許氏是不識字的。但因有寧老秀才這一家讀書人,寧長壽家平素還是碰得到筆墨紙硯的,寧許氏偶爾也會寫寫畫畫。
寧家人因而都認得寧許氏筆跡。
寧老秀才與寧五姑娘都霎時面色一變,驚詫地看向了寧許氏。
看見寧家一家人吃驚表情,黃夫人冷笑道「都這時候了,你們寧家人還擱我這兒演戲呢。要不是你們寧家人親自出來賣這方子,我至於花了整整十兩銀子來買,還泡了整整三大罈子的涼菜嗎?」
「坑了我的錢,就給我這一個破方子,還讓我三個月的心血付之東流,你們寧家人可真是了不起啊。」
一向對寧長壽一家印象都極好,寧五姑娘從未想過寧長壽家會出賣自家。當下她難以置信地道「大堂嫂,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黃夫人鬧出來的動靜極大,寧家門口已圍了一群吃中飯的莊戶人家了。
看著寧五姑娘面龐上毫不掩飾的驚訝,一眾莊戶人家紛紛議論開了。
「瞧寧丫頭這模樣,不像是知情的哩,寧家人一向都極老實,不像是能夠做出這種事的哩。」
「可黃家人也不像是說謊哩,連寧許氏親手畫的方子都拿出來了。」
「那該不會是這寧許氏一個人偷偷做的吧?整整十兩銀子哩,還是值得人鋌而走險一趟哩。」
「不得吧,我瞧寧家人對他大哥一家人可好了,過年時殺年豬直接抬了半扇過去,開作坊也是頭一個就把大哥家的媳婦子弄進來了。聽說半年後作坊里抬小管事,也是打算先提拔長房家的媳婦來著的。。」
「嗐,人心不知足,這村里那些沒良心的還少了。」
「事情要真是寧許氏做的,她可真是吃裡扒外的沒良心了。」
聽著周圍一聲聲毫不掩飾的罵聲,寧許氏面龐白得徹底,說話也終於哆嗦了起來「我、我……」
「事情是我讓她去做的。」寧老太太從作坊里走出來,面色平靜地道,「不關振虎媳婦的事。」
如霎時得到了解救,寧許氏感激又愧疚地望著寧老太太「三嬸……」
「這裡沒有你的事了。」寧老太太平靜地道,「你先進屋吧。」
感激地應了一聲,寧許氏忙不迭躲進了屋裡。
寧老秀才和寧五姑娘對視一眼。
二人都是寧老太太的親近人,十分地清楚寧老太太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寧老太太是在替寧許氏遮掩。
並不知曉事情內情,黃夫人只覺得是找到了事情真相,怒視著寧老太太道「當縮頭王八似的縮了這麼久,現在終於敢冒頭出來了?」
面對黃夫人指責,寧老太太並未有半分動怒,只朝寧五姑娘吩咐道「淑華,去給我取十兩銀子。」
寧五姑娘應了一聲,轉身飛快地去了。
「你要做什麼?」黃夫人警惕地問道。
接過了寧五姑娘遞來的十兩銀子,寧老太太一字一頓地平靜道「這是當初從你們那兒收來的十兩銀子,現在一文不少地全還給你們。」
寧五姑娘張了張口,卻最終還是忍住了。
嗤笑地看著那十兩銀子,黃夫人冷笑一聲「你不會以為這十兩銀子就能打發我吧。」
寧老太太淡淡道「你可以不要這十兩銀子。但我們寧家涼菜方子是到官府備了案的,根據《大慶律》的規定,你暗地裡偷我們家的涼菜方子,我是可以告官,讓人把你和泄露方子的人都抓進大牢流放的。」
黃夫人表情一呆「《大慶律》裡頭還有這一條?」
蜜寶大聲道「是的哩。沈先生教過我們的,就在《大慶律》商法裡頭第一百零七條。」
並不知曉《大慶律》里是否真有這一條,黃夫人露出猶疑表情。
「我們寧家涼菜方子是不可能泄露的。」寧老太太於是最後補了一句「如果你還打算僵持,這十兩銀子都再拿不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