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雖然性子孤拐，脾氣不好，嫉妒心強，愛拈酸吃醋，一張嘴從不饒人，為人不太討喜，寧張氏卻是有兩個好處。
——護短與重承諾。
別看她在寧家作威作福、時不時看不慣寧老太太偏心，瞧不上蜜寶的天生好運道，見不慣寧五姑娘的快人快語，一旦有外人過來欺負寧家人和蜜寶了，也必定是她頭一個拿大掃帚將人打出去。
重承諾亦是如此。
雖然她平時一張嘴硬得厲害，從來不肯服輸認短的。但只要真做出了承諾，無論怎麼樣都會主動完成。
翌日一大清早，東邊的天才麻麻亮。
隆冬的天氣格外冷，外頭的毛巾都被凍得結了冰凌子。
寧程氏瑟縮地裹緊了棉襖，打著哈欠走進廚房，準備開始做早飯，就看見了已在忙活著的寧仲濟和寧張氏了。
「二哥，二嫂？你們怎麼起這麼早？」
寧張氏悶頭揉著米麵，不吭聲。
寧仲濟往灶膛里塞著柴火，笑了一下道「這不是之前歇了那麼久嗎？你嫂子身體也差不多養好了，能下地來幹活了。想著昨兒個蜜寶之前說想吃蜂蜜雲卷，就特地起來做了。」
看見寧程氏面上難掩的驚訝，寧仲濟歉意地笑了笑「你嫂子懷著孩子呢，難免會心思重，之前想左了一些事，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都是一家人，三弟妹你多包容包容。」
未曾想到有這一茬，寧程氏呆了一瞬。
寧張氏卻已頭也不抬地開口了「上次做的三分糖，蜜寶說有些淡了。這回我就放五分糖，你是蜜寶的娘，你來說夠不夠？」
回過了神來，寧程氏忙用力點頭道「夠夠夠，嫂子你手藝我是知道的，怎麼做都好吃的很，蜜寶那孩子會喜歡的。」
「還是這麼會說話。」寧張氏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抬頭對寧程氏道，「天還早呢，飯還得一會兒才熟，你先去睡會兒吧。等熟了我叫你去吃飯。」
寧程氏有些受寵若驚「也到了該起的時候了，我去幫忙餵雞餵豬吧。」
寧仲濟笑道「雞鴨鵝和豬，我都餵過了。今兒個的蛋我也撿回來了。」
「……那牛。」
「牛我也餵過了，屎鏟到蜜寶的小菜圃里了。」
「……院子。」
「院子我也掃過了，衣裳堆在井邊呢，待會兒讓你嫂子去洗。忙活了這麼久，也該你放個假了，好好去歇著吧。」
茫然地轉了一圈發現真沒活可幹了，寧程氏還頗有些不習慣，一步三回頭地回了房間。
在床上轉了一圈發現睡不著，她又起床給蜜寶穿衣服，幫她扎頭髮去了。
隔著蜜寶房間的窗戶，寧程氏看見接著起床的寧五姑娘去打水洗漱，也被幹活的寧張氏嚇了一跳，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看來不是她一個人覺得驚嚇了。
待寧張氏將飯菜端到了桌上，喊了全家人來吃飯後，家裡受到驚嚇的人就更多了。
寧二頭、寧四頭兩個小的坐下後，就恨不得在寧張氏臉上看出個洞來，被寧仲濟一人敲了一筷子「好好吃飯。」
早秋也狐疑地看著自家娘半晌，才奇怪地低聲問道「娘，你是不是昨兒個沒睡好？」
寧五姑娘拿了筷子後，極小聲嘀咕道「不是沒睡好就定然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唯獨寧老太太最為鎮定，平靜地坐下後，抓了一個蜂蜜雲卷給蜜寶「你最喜歡吃的，吃吧。」
寧仲濟也是笑道「蜜寶，這是你二伯母特地給你做的呢。快嘗嘗好不好吃吧。」
寧張氏也抬頭看向蜜寶。
拿了一個蜂蜜雲卷在手心，被這麼多人注視著，蜜寶霎時就有些咬不下去了。
她乾脆把蜂蜜雲卷放下來，嗓音奶聲奶氣的，代全家人問出那個問題「二伯、二伯母，你們今天到底怎麼了？」
「瞧我這記性……」寧仲濟敲了一下自己腦殼，扯了一下寧張氏袖子，笑著對蜜寶道，「你二伯母前段時間說錯了話做錯了事，今兒個是特地來給你道歉的。」
被寧仲濟扯了一下，寧張氏嘴唇囁嚅了兩下，還是開了口道「蜜寶，之前從二伯母想岔了，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二伯母已經知道自己不對了。從今兒個起，二伯母就一定會改的。」
難得竟會聽到寧張氏道歉，寧五姑娘和寧早秋都霎時張大了嘴巴，連嘴裡的飯都忘了嚼。
寧老太太一人敲了她們一下「別作怪。」
並不理會其他人的反應，寧仲濟指著桌上的蜂蜜雲卷道「這是你二伯母專程給你做的，蜜寶來嘗嘗好不好吃。」
「除此以外，二伯也給蜜寶準備了個禮物。」
說著他走到院子裡小菜圃的對面，寧家小柴房的旁邊的絲瓜藤邊，笑眯眯地指給蜜寶看道「這是給蜜寶的鞦韆和木馬。」
小鞦韆是掛在絲瓜架子上的，中間是一個一尺半寬的木板，兩邊各用一個嬰兒手臂粗細的繩索吊著。
小木馬就擺在小鞦韆旁邊，足有成年人腰高。
木馬底下是一個半弧形的蹺蹺板，旁邊還有兩個前後挪動的腳，人坐在木馬上可以用蹺蹺板前後晃動，也可以拖著木馬的腳移動。
為了防止木頭上的倒刺傷到孩子，寧仲濟還特地漆了一層油。
見蜜寶雙眼放光，寧仲濟笑道「這都是我和你二伯母去柳家村時瞧見的。打一看見你二伯母就覺得這東西適合蜜寶，想給蜜寶你做一個玩。只是二伯手太笨了，做了這兩三個月才做好。為這件事你二伯母還怪我了呢。」
「鞦韆這時候怕吃了冷風著涼，暫時還玩不得，得等到開春天氣暖和了。蜜寶你瞧瞧喜不喜歡這木馬，待會兒二伯給你搬屋子裡玩？」
顯然不知道這件事，寧張氏看著寧仲濟的目光充滿了驚異，片刻又偏過了頭去，紅了眼眶道。
「這傻子……」
同樣一眼看出了真相，寧老太太和寧程氏、寧五姑娘對視一眼，都沒有拆穿。
並不欲與二房徹底惡了關係，寧程氏笑著推了蜜寶一把道「蜜寶要不要去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