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將再次與那條魚腹里的寶貝失之交臂,許耀祖不由得著急了。
匆匆爬上了岸,顧不得擦乾淨頭髮,拖著一身濕淋淋的儒衫,他就朝一個在河邊洗衣裳的婦人走去「嬸子,朝您打聽個事,方才有沒有哪家的小子在河裡胡鬧,撈起了什麼魚獲?」
莊戶人家日子清苦,長年累月難見葷腥。
村東頭這條河屬於汴京大運河的支流,因有汴京大運河上食客們投喂,漁類出產還算得上富饒,因而常有饞肉饞的厲害的孩子下水撈魚。
這婦人常年在河邊洗衣服,都是見慣了的。
雖然奇怪許耀祖的儒生打扮,她還是道「這條河裡時常有人來撈魚,這個季節魚兒又格外肥,每天都有人撈起魚來呢。」
「不過今天的話,還得數村頭寧老秀才家的一群瘋小子,徒手捉了一隻賊大的青魚呢,瞧著最起碼有十多斤了。這時節的青魚可是最滋補的,那條夠那一家上上下下開個葷了。」
「那麼大的魚也不知那小丫頭怎麼抓得住的……」
那嬸子還在絮絮叨叨地捶衣服,許耀祖面龐已驟然一變,心如沸騰的油鍋般炸開了。
——蜜寶昨兒個就是被寧秀才家買走了!
經歷過上一世的事,他是知曉蜜寶氣運有多強橫的。
剛一出生就被路過的寒山寺主持批過乃是附近的山神轉世,是塵世間萬里挑一的頂好命格。
後來他也親眼見證了她的命格有多好,那簡直像是老天爺的親閨女投胎,走路都能平白地撿到金子。
就憑這個好氣運,蜜寶簡直被家裡上上下下寵上了天,連他這個長子嫡孫都被死死壓了一頭,不得不日日討好照顧她。
更可恨的是,受了家裡這麼多的恩惠與照顧,蜜寶居然絲毫不知感恩。
上輩子他科舉落第三次,走投無路下求到嫁入高門的蜜寶家裡,想讓她求她夫君給他一個官當。
他也不是很挑剔,一個江南的九品知縣就行。
可蜜寶居然要他去衙門的師爺,還說什麼他沒能考上舉人,實在做不了官,只能靠這種辦法攢上數年資歷,再慢慢想辦法考科舉或捐官。
當時蜜寶丈夫已是朝廷二品大員了,安排一個小小九品官實是舉手之勞。蜜寶卻只肯打發他這種伺候人的差事,分明是在特地地折辱他。
雖然後來蜜寶被在汴京城當官的親生父母找到時,被證明當年是許家爺奶起了歹念,將本該是官小姐的她偷回來的,可許家到底對她有十年養育之恩。
身為女子,她不思報恩就算了,居然對養育她的一家人如此冷漠,品性實在是太過不堪。
因而在發現自己重活一世後,他就發誓這一世氣運之子應該是他。
在打發走了給蜜寶算命的寒山寺主持,另外花錢買了一個老道士給蜜寶批了個克家的命,時常給家人親戚上眼藥吹風,暗示蜜寶是個倒霉的掃把星,又憑藉著上一世記憶,將蜜寶氣運一個又一個搶走後,他自覺已穩穩掌握住了命運。
只要再把蜜寶賣給王二瘸子,讓她被王二瘸子磋磨死,事情差不多就能解決了。
誰知道老天爺臨到最後了,還在幫著這個死丫頭!
蜜寶居然被這寧老秀才買走了。
當場交易、立了字據、錢貨兩清。
等他急匆匆趕回家裡時,蜜寶已經是寧家的人了。
他就是再想要插手,把王二瘸子再叫過來一次,可都管不到寧老秀才家,不能將蜜寶拎來賣了。
為了這件事,昨夜他已在家裡發了一通脾氣了。
也是怕再出什麼岔子,他才會特地提前半天來尋這條大青魚。誰知道竟又被蜜寶給搶走了。
難道事情木已成舟了嗎?
不,一想到這條魚腹內的東西,許耀祖就狠下了心腸,拔腿就急匆匆朝著寧老秀才家走去。
莊戶人家清苦慣了,慣是愛疼惜東西。遇上這麼大的青魚,他們多半會捨不得吃,會選擇從口邊省下來,拿到鎮上換錢花。
只要他趕在寧家殺魚前趕到,花大價錢把魚買下來,應該能夠搶得回這一寶貝。
想著,他腳步又快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