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井頭家世世代代都是打井的，連許井頭的名字里都帶了一個『井』字，寧老秀才自然是相信他們的。
寧老秀才客氣地笑道，「那就勞煩許老弟受累了。」
許井頭笑著道「干慣了的事，不麻煩。」
朝三個兒子招呼了一聲，許井頭就拿出了傢伙式，準備往底下開始挖了。
打一口井是不簡單的。
在選擇好了儲水豐潤之處，就要用蝴蝶椎開挖了。
為了防止井身太深出現坍塌，打井人還要在一層一層把土運到地面上時，邊下好用落葉松木砌好的井橈，再用重錘給錘得結結實實的，直到挖出了水。
這是個耗時間的體力活。
許井頭三個兒子才下去幫忙了一會兒，就熱得汗流浹背，脫得只剩一身短褂子了。
看得實在無聊了，寧四頭不安分地東張西望，遺憾地道「……也不知道旁人家的豬會不會也跑了……」
蜜寶認真思索了一下「豬喜歡吃豬草吧。這地方只有野草，只有牛喜歡吃吧。」
「遇上一頭牛也行啊。」寧四頭眼睛亮了一下「這附近應該有放牛的。咱們挖點兒野草去餵牛吧。」
那他們應該就能騎牛了吧。
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蜜寶登時將目光放在了艾蒿地上，認真地道，「這裡就有好多野草。」
寧四頭當機立斷地道「那咱們現在就挖！」
說干就干，趁著寧老秀才等大人們不注意，寧四頭和蜜寶用手扒拉起了地上野草。
忽然寧四頭拽出一根細藤，長著一串葫蘆狀的米白根莖，眼前一亮地叫道「蜜寶，你看著這長得像不像人參？」
前段時間寧長壽病重垂危，寧老秀才到處張羅著要找百年人參，鬧得家裡人都跟著擔憂。
寧四頭就記下了人參模樣。
與寧四頭的純憑想像不同，蜜寶是真的見過人參的，當即露出了疑惑之色「……和人參長得確實很像，顏色也差不多，也是長在地里的，但是好像比人參小一些……」
寧四頭當機立斷道「那就是小人參。」
蜜寶表情還有疑惑。
寧四頭已一本正經地道「大蘿蔔也是從小蘿蔔長大的。大人參也是從小個頭長大的，咱們這就是挖到了小人參了，只要再好好養養，就能有好多大人參了。」
這番話說得太篤定了，蜜寶雖然還有些疑惑，卻也找不出反駁理由「……那咱們要怎麼辦？」
寧四頭語氣篤定地道「人參是很珍貴的。咱們要把小人參挖回去種著，直到種出大人參為止。」
蜜寶懵懵懂懂地點頭「……這樣嘛？」
經過寧長壽的事，她已經知曉人參重要性了。如果這真的是小人參的話，寧四頭說得也沒錯。
不等蜜寶同意，寧四頭就開始挖了起來。
想著要替哥哥分擔，蜜寶於是也跟著挖了。在即將挖滿了一捧時，她目光瞥見了一旁被挖出的碧綠的艾蒿叢，順手也往懷裡抓了一大把。
——就當帶回去餵豬了。
自覺是撿了一個大寶貝，寧四頭捧著一大捧小人參，風一般地跑回了家。
「奶、娘、你們看我挖到了什麼。」
寧老太太正在給寧老秀才補衣裳，寧程氏正在廚房裡忙活著柴火，寧張氏正在院子裡掃著被大黑豬踩得稀爛的雞圈。
見寧四頭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寧張氏先是埋怨了一句「跑慢點，擔心摔著了。」
然後她瞧到兒子的懷裡，被一大捧還帶著黑泥的野草弄得黢黑的衣裳，登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抄起了掃把就要打寧四頭屁股「你個臭小子，不是跟你說了不要調皮搗蛋嗎？你看看你的衣裳都髒成什麼樣了？又要我洗多久！看我不揍你的屁股……」
被寧張氏攆得滿院子亂跑，寧四頭忙獻寶似的舉著手中的小人參道，「娘、娘，你別打，我這是給你挖人參去了。」
人參？
寧張氏動作頓了一下，看見寧四頭懷裡野草，更加氣不打一處來了，「你這是個屁的人參，就欺負你娘好糊弄是不是？」
被寧張氏結結實實揍了幾下屁股，寧四頭登時哇哇大哭，哽咽著道「這真的就是小人參……」
聽到了外頭動靜，寧程氏也擦了擦手，走出了廚房。
同樣一眼看見了弄髒了衣裳的蜜寶，寧程氏卻沒有露出半分惱怒，只是笑著摸著她的頭道「蜜寶回來了？怎麼還帶了東西？」
本來想說『她帶了小人參』回來的，望著眼淚汪汪的寧四頭，蜜寶就說不出口了「我……」
寧程氏卻已看到了蜜寶懷裡東西了，一下子眼睛發亮地道「蜜寶是帶了土人參回來了吖？娘正愁中午沒有菜吃呢。這下可算是能添一桌好菜了。」
敏銳聽到『人參』二字，寧四頭嗷了一聲，衝著寧張氏委屈道，「娘，你看三嬸都說了，這就是小人參了。」
寧張氏惡狠狠地道「你還敢還嘴！」
「這不是小人參，是土人參。」寧程氏笑了一下解釋道「雖然沒有人參那麼名貴藥效強，卻也有清熱解暑止瀉的藥用呢。」
「更重要的是，它還可以做出很好吃的菜，無論是清炒、還是醃成涼菜和醬菜，都是一味難得的美食。」
「之前娘還念叨著，咱們攤子上的涼菜品種太少了，剛好可以添了這一味了。」
「四頭，你可是立了一功呢。」
聽得雙眼發亮，寧四頭顧不得屁股還痛著，就要也給蜜寶表功，「蜜寶也立功了。蜜寶也挖了好多土人參呢。」
寧程氏於是看向了蜜寶。
覺得自己挖了些其他的野菜，並沒有聽話地全挖土人參，蜜寶有些愧疚「……我、我只挖了一點土人參，就去挖別的菜了。」
本來就是安慰孩子的，寧程氏當時也不惱，只是笑著接過了蜜寶懷裡野菜道，「你四頭哥哥挖得已經不少了，足夠湊上一碗咱們家吃了。挖多了就該不新鮮了。咱們蜜寶今天挖得其他野菜還可以給大黑豬吃，也是立了功了。」
然後翻揀著蜜寶帶回來野菜，她霎時睜大了眼睛「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