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鐵策感受到身後柔軟的身軀,嘴角漾出笑意,「九娘,我是男人。」
「我當然知道了。」明九娘嘟囔道。
「所以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多愁善感。」蕭鐵策目光堅毅,「從我做出決定那刻起,就沒有想過回頭。」
「我知道,可是千萬人面前堅硬如鐵的偉岸男人,在我這裡,也只是會累會疼會難過的。」明九娘道,「或者說,確實是我多想了,我不喜歡從前兄弟情深,最後變成反目成仇。蕭鐵策,我也替你難受。」
蕭鐵策把她拉到懷裡,兩人燈下靜靜相擁,誰都沒說話,只有燭芯的爆裂聲,偶爾間打斷深夜的靜寂。
與此同時,貓貓正和仲靈在葛嬤嬤房間中,後者已經是迴光返照,眼神再也沒有往日的清亮。
葛嬤嬤用蒼老的手哆哆嗦嗦從頭上拔下一根銀釵塞到貓貓手中,「大姑娘,留,留個念想。」
貓貓泣不成聲:「嬤嬤,您再等等,太醫快來了。」
葛嬤嬤吃力地笑笑,幾不可見地搖搖頭。
她知道,她大限將至,她平靜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嬤嬤,再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我還給你做了雙鞋子……」貓貓哭著道,「你再堅持堅持好不好?」
就算再過一個生辰,也能讓她心裡好受些。
仲靈這才明白,原來貓貓這些日子一直做的針線,是打算送給葛嬤嬤的。
「謝謝大姑娘。」葛嬤嬤吃力地道,臉上笑意漸深,「夠了,夠了……」
這一生什麼都經歷過,幸虧得到侯府照拂,得以安度晚年,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葛嬤嬤沒有見到第二天的晨光。
貓貓拒絕了琳琅讓她暫時迴避的建議,堅持和丫鬟婆子一起幫葛嬤嬤換了壽衣。
琳琅低聲道:「大姑娘,這件事情我去告訴夫人一聲吧。」
貓貓坐在床邊握著葛嬤嬤漸漸涼了的手捨不得鬆開,臉上猶帶淚痕,聲音卻已十分冷靜:「不用驚動別人,嬤嬤生前最是守規矩之人,現在不在了,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人都不在了,剩下的那些都沒那麼重要。
仲靈第一次伸手摟住貓貓的肩膀。
貓貓靠在她身上喃喃地道:「嫂子,我再也沒有嬤嬤了。」
說完,她淚流滿面,無聲哭泣。
仲靈道輕輕拍了拍她後背:「大聲哭出來,不必壓抑。」
哭出來就好了。
貓貓卻搖搖頭:「那不體面,嬤嬤最重視體面。不管她在不在,我都要聽她的話。」
「真是個小傻子。」
仲靈陪了她一夜,一起等到天亮。
明九娘聽說這件事情,派人替葛嬤嬤操辦喪事,辦得低調又體面,一絲不苟,算是符合葛嬤嬤生前的期望。
辦過這件事情之後,侯府又重歸平靜。
不過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形式一觸即發。
然而宮中卻不太平,皇后因為韓嬋這件事情沒有按照皇上的吩咐做好而被皇上責罵,心情十分抑鬱。
竇桂聽說皇后又召她進宮,內心是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