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九娘心中忐忑,擔心父子之間生出芥蒂。
「除了幫他,我還能如何?」蕭鐵策道,「我總不能去幫助皇上。」
別說皇上這幾年那麼過分,便是兩人如從前一般沒有生出那麼多嫌隙,難道他還能捨棄親生兒子去幫皇上?
明九娘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鬆了口氣。
頓了頓,她又斟酌著對蕭鐵策道:「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手足相殘,心裡接受不了……」
可是蕭鐵策卻不需要她的安慰。
他打斷她的話道:「沒有什麼接受不了的。倘若說手足相殘,也是皇上先下手的。讓我有所猶豫的,是由此帶來的後果。九娘,鬥爭殘酷,戰場殘忍,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文臣武將,軍中將士甚至普通百姓,恐怕都會有很多人喪命。」
正治上的清洗,戰場上的廝殺,同樣血流成河。
「這些年我認識了許多將士,我一想到有朝一日,我的這些同袍不是死在抵禦外侮,保衛山河的戰場上,卻是死於內亂,心裡就不舒服。」蕭鐵策無意識地摩挲著明九娘的胳膊,「所以這幾日我一直想著,不能讓這件事情演變成那般。」
明九娘道:「我覺得曄兒遲遲不肯動手,也有這種考慮。其實你說,如果現在就揭竿而起,難道就沒有勝算嗎?」
天下兵力布置她不懂,但是她覺得,以蕭鐵策這麼多年的經營和聲威,曄兒子承父業,應該能一呼百應吧。
曄兒自己所做的努力,則更多的在「新生代」的這些文人身上。
去年春闈,曄兒書院中有十一個人高中,年齡從十六歲到二十四歲不等,震驚朝野。
這些人,日後都是棟樑之才。
當年丈量土地,表面上給皇上幫了大忙,實際上曄兒也培養了心腹力量,同時掌握了大量數據,對天下經濟民生各種狀況瞭然於心。
他們一家子去嶺南這段時間,曄兒沒有閒著,定然已經把那些數據消化得差不多了。
可以說,從各個方面講,曄兒現在應該已經準備得很充分,然而現在還任由皇上拿捏,至少表面如此,明九娘自己猜測,定然是有顧慮。
今日聽蕭鐵策一說,她頓時也聯想到這件事上,覺得答案呼之欲出。
——應該也是不想內亂和內耗,想要平穩地交接。
果然,蕭鐵策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
蕭鐵策道:「名不正則言不順。雖然可以出兵,雖然很有勝算,但是古語有云,師出須有名。你要知道,認死理的人太多。」
忠君是刻在絕大部分人靈魂上的,如果曄兒篡位沒有正當的理由,現在艱難,日後也難得人心。
明九娘咬著嘴唇想了想:「這些我都知道,然而一直等下去,也不見得有任何幫助。」
藉口又不會自己找上門來。
她是那種一旦決定要做什麼事情,就得主動出擊的類型。
「沒有理由,咱們就自己創造理由。」明九娘道。